这里没有窗户。
穹顶很高,声音在这里会产生空旷的回响。
巨大的黑色圆桌,桌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仿佛由无数水晶棱镜构成的吊灯。
灯光被刻意调得很暗,只在圆桌的中心投下一片光晕,桌沿以外,皆是浓重的阴影。
“信使”站在光晕的边缘。
他身上的茶渍已经清理干净,换上了一套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姿态恭敬,头微微低下。
他的面前,圆桌旁,坐着几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他们像是从阴影中生长出来的雕塑,一动不动。
“信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清晰,平稳,不带任何感情。
“对‘新世界集团’的全球绞杀行动,已于四十八小时前完成最后部署。”
“目标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已知银行账户,共计一百七十三个,均已被冻结或置于最高级别监管之下。”
“其所有离岸结算通道,包括香港地区的人民币结算业务,已全部切断。”
“目标旗下所有海外分公司,已被当地监管机构以‘涉嫌财务违规’的名义查封,相关负责人正接受调查。”
他顿了顿,像是在背诵一份毫无意义的数据报告。
“根据我们的模型推演,目标的现金流将在七十二小时内彻底断裂。其生产线将在七天内因原材料断供而全面停摆。”
“预计三十天内,‘新世界集团’将进入事实上的破产清算阶段。”
“信使”汇报完毕,垂手侍立,不再说话。
大厅里恢复了死一样的安静。
只有那盏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
过了很久,一个阴影动了。
那个身影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皮革摩擦声。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像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
“你用了‘绞杀’这个词。”
“信使”的头垂得更低。
“是,大人。”
“我以为,那只是一次简单的清扫。”那个声音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不悦,“捏死一只虫子,需要动用‘绞杀’这个词吗?”
“信使”没有辩解。
“是我的用词不当。”
另一个阴影里,传来了低沉的,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个声音,属于坐在主位的人。
“不,我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好。”
“一只蚂蚁,在知道自己要被踩死的前一刻,对着踩向它的大象,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我要和你战争’。”
“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主位的那个身影,似乎是抬起了手,在空中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我喜欢这个词。它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些同样不自量力的挑战者。他们的结局,总是能为我们的下午茶,增添一些不错的谈资。”
那个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了一个谈资,你给了她三天的时间。这是不必要的仁慈,也是一种效率的浪费。”
“信使”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笑。
“大人,我只是想欣赏一下。”
“欣赏一个有趣的灵魂,在绝对的绝望面前,会如何破碎。现在看来,她的表现,比我预想的,还要精彩。”
主位的那个身影,发出一声轻笑。
“精彩?”
“是的,她没有求饶,没有崩溃。她召集了她的手下,宣布了一场……反击。”“信使”的语气里,充满了欣赏的意味,“她选择的战场,是香港。”
“香港?”那个冷漠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是的,她认为那里水很深,我们不敢掀桌子。她准备注册壳公司,浑水摸鱼。”
“天真。”冷漠的声音给出了评价。
主位的身影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话题彻底失去了兴趣。
“好了,游戏结束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那是一种决定了亿万人生死后的,惯常的平静。
“让下面的人处理后续的资产清算。我不希望再在任何报告里,看到‘新世界集团’这个名字。”
“遵命。”“信使”躬身领命。
“这件事,到此为止。”主位的身影说。
他转向圆桌旁的其他人。
“我们的精力,应该放在真正值得关注的棋局上。”
“那场即将到来的,亚洲的盛宴。”
这句话,让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一个一直沉默的阴影,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索罗斯的量子基金,已经完成了在泰国的全部空头建仓。规模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大百分之三十。”
“罗伯逊的老虎基金,也进场了。”另一个声音接上,“他们的目标是印尼和马来西亚。”
“一群贪婪的狼。”那个冷漠的声音评价道,“他们会把那几块地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主位的身影,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咚。”
一声轻响,让所有讨论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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