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云寺的晨钟刚过三响,住持慧安法师已披着袈裟,踏上了前往皇宫的路。他年近七旬,眉眼间满是慈悲,手中的念珠转动不停,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昨夜接到入宫讲经的旨意时,他便知此行凶险 —— 近来建康城里关于天子的传闻,桩桩件件都透着血腥气。可佛法有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终究还是应了。
紫宸殿被临时改作佛堂,香炉里燃着顶级的檀香,青烟袅袅升腾,在梁间的盘龙雕刻间缠绕。刘子业坐在铺着锦缎的榻上,身后站着持刀的侍卫,与这庄严的氛围格格不入。慧安法师合十行礼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腰间的玉佩 —— 那是去年从报恩寺抢来的镇寺之宝,玉佛的头颅已被敲碎,只剩下半截身子。
“法师开始吧。” 刘子业把玩着手中的酒盏,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慧安法师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平和:“今日老衲为陛下讲《金刚经》……”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经文在大殿里回荡,侍卫们屏息凝神,连刘子业都暂时收敛了戾气,手指无意识地跟着念珠的节奏轻叩榻沿。慧安法师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心中升起一丝希冀 —— 或许佛法真能化解他心中的暴戾。
讲到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时,异变陡生。刘子业忽然笑着站起身,一把扯掉身上的龙袍,赤身裸体地站在殿中,肌肤上还留着昨夜宴饮的酒渍。“法师你看,” 他张开双臂,语气轻佻,“这副皮囊,是虚妄还是真实?”
殿内瞬间死寂,檀香的气息仿佛都凝固了。侍卫们吓得低下头,不敢直视;慧安法师猛地睁开眼,看到那赤裸的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缓缓闭上,双手合十,口中继续念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装什么清高!” 刘子业被他的无视激怒了,几步冲到法座前,捏住慧安法师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朕让你看!让你笑!你若不笑,朕就拆了你的法云寺,杀了你所有的弟子!”
慧安法师的嘴唇被捏得发白,却依旧紧闭着,眼皮连颤都没颤一下,念经声沉稳如常,像是在对抗着这世间最肮脏的亵渎。念珠从他手中滑落,散在蒲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好!好一个高僧!” 刘子业松开手,后退几步,对着侍卫扬了扬下巴,“他不是喜欢念经吗?把他的舌头割了,看他还怎么念!”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一个侍卫抽出腰间的短刀,冰冷的刀锋凑近慧安法师的嘴。老法师忽然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刘子业,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悲悯,仿佛在看一个迷失的孩子。
“陛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刀锋落下的瞬间,血珠溅在泛黄的经卷上,像开出了一朵朵凄厉的红梅。慧安法师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下,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袈裟。他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去捡散落的念珠,却只能徒劳地抽搐几下,最终一动不动。
刘子业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卷沾血的《金刚经》,忽然觉得无趣。“把他拖出去,扔去喂狗。” 他重新披上龙袍,却怎么也系不好腰带,烦躁地将其扔在地上,“这秃驴,扫了朕的兴!”
侍卫们拖着慧安法师的尸体往外走,袈裟的一角在金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与香炉里落下的香灰混杂在一起。路过偏殿时,几个小沙弥正等着师父讲经归来,看到这一幕,吓得瘫坐在地,最大的那个不过十岁,抱着柱子放声大哭:“师父!师父!”
消息传到法云寺,僧人们聚集在大雄宝殿,对着佛像诵经祈福,泪水打湿了手中的木鱼。有年轻的僧人想要报仇,却被长老拦住:“冤冤相报何时了?师父的血,是为警醒世人。” 可当夜,就有三个僧人悄悄离开了寺庙,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留下空荡荡的禅房和未熄的烛火。
刘子业却觉得意犹未尽。他命人将慧安法师的舌头挂在宫门示众,旁边贴着一张纸条:“笑者生,不笑者死。” 过往的宫人百姓看到那血淋淋的舌头,无不吓得魂飞魄散,有的忍不住笑出声,却又立刻捂住嘴,生怕被当作嘲弄;有的紧闭双唇,脸色惨白如纸。
几日后,有个云游僧路过宫门,看到那挂着的舌头,对着宫门拜了三拜,朗声道:“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陛下执着于相,终会自食恶果。” 侍卫们想抓他,却见他转身走进人群,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串念珠落在地上。
刘子业听说后,气得砸碎了宫里所有的佛像,命人将法云寺的僧人全部抓来,逼他们对着慧安法师的尸体嬉笑。老僧人闭目合十,年轻僧人哭着求饶,却都被一一斩杀,鲜血染红了寺前的放生池,连池里的锦鲤都翻了白肚。
这场由讲经引发的杀戮,像一盆脏水,泼在了本就污浊的建康城。百姓们不敢再去寺庙烧香,街头巷尾的经幡被悄悄收起,只有夜里,还能听到有人对着月亮念诵《金刚经》,声音微弱却执着,像是在为慧安法师超度,也像是在为这个王朝祈祷。
而紫宸殿的香炉依旧燃着檀香,只是那香气里,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刘子业偶尔会拿起那卷沾血的《金刚经》,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觉得上面的血痕像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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