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登记的工作繁琐而沉重。每一天,“旭遇”工作室里都挤满了面带愁容却又怀揣一丝希望的下岗职工。他们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脸上刻着岁月的风霜和突然被抛离轨道的茫然。陈平和毛蛋耐心地接待着每一位,解释着岗位要求,登记着信息。陈遇也尽量抽出时间在场,他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心中五味杂陈。
“遇仔……不,陈总,”一位以前和陈平同车间的老工人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说,“我老王,开了一辈子铣床,别的不会,就会摆弄机器。你看……我行不?”
“王叔,您别这么叫,还是叫我遇仔。”陈遇连忙扶他坐下,“您的手艺我知道,厂里都是数得着的。我们这边正好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带徒弟,您肯定没问题!”
老王的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连连道谢。
也有不那么顺利的。一位在后勤岗位工作多年的阿姨,没有什么技术特长,焦虑地问:“遇仔,阿姨不会开机器,打扫卫生、做饭行不行?工资低点没关系,有个事儿做就行……”
面对这样的询问,陈遇和毛蛋只能一边安慰,一边如实告知目前岗位的限制,但承诺一旦有适合的岗位会优先考虑。现实的残酷在于,“旭遇”作为一家技术型生产企业,能提供的岗位终究有限。
经过初步筛选,符合基本条件、且有强烈意愿的职工超过了五十人。但“旭遇”当前的财力物力,加上政策扶持,最多也只能消化二十人。如何从这五十多人中选出二十人,成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这不仅仅是能力的选择,更是情感的煎熬。
最终,经过团队反复讨论,并征求了陈平师傅的意见,确定了优先原则:1. 家庭特别困难、双职工同时下岗的;2. 年龄相对较轻、学习能力较强的;3. 具备直接相关操作经验或机械基础好的。即使如此,名单确定的那一刻,陈遇和毛蛋的心情依然无比沉重,因为这意味着有三十多个熟悉的家庭暂时无法得到帮助。
“剩下的……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毛蛋叹了口气,第一次感到钱和机会是如此的不够用。
就在招工事宜艰难推进的同时,市工信局的李科长再次来访,这次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陈遇同志,毛旭同志,”李科长面带笑容,“你们积极安置下岗职工的行为,市领导高度赞赏!为了支持你们的发展,也为了能更好地利用红星厂现有的资源,经过市里协调,红星机械厂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可以将厂区内一部分目前闲置的厂房和附属办公楼,以非常优惠的价格,长期租赁给你们使用!”
这个消息让整个团队精神一振!当前的工作室位于居民区,空间狭小,噪音和环保问题日益突出,早已制约了发展。如果能搬到红星厂区,空间问题将迎刃而解!
“李科长,这是真的吗?具体是哪里?租金多少?”毛蛋迫不及待地问。
李科长拿出一张简单的厂区平面图,指着一片区域说:“就是这里,原来的第五车间和旁边的仓库,还有相连的一栋两层小办公楼。面积加起来比你们现在这里大十倍不止!水电设施都是现成的,稍微改造就能用。租金嘛,”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象征性的,按市面价格的一折计算!而且,第一年免租!这是市里特批的,就是为了鼓励你们这样的企业吸纳下岗工人!”
优厚的条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这不仅仅是解决了场地问题,更是将“旭遇”的发展与红星厂的命运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送走李科长,团队核心成员立刻前往红星厂区实地考察。
第五车间已经闲置了近一年,高大的空间略显空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铁锈味。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的光柱,照亮了地面上部分区域残留的机床底座痕迹。墙壁上还贴着褪色的安全生产标语,记录着这里曾经的繁忙。旁边的仓库空间更大,足以容纳现有的和未来规划的所有设备。那栋二层小楼虽然老旧,但结构完好,稍加装修,完全可以作为办公室、会议室和实验室。
站在空旷的车间中央,陈平师傅百感交集。他抚摸着冰凉的墙壁,眼神复杂:“这里……我以前常来送加工件。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陈遇能体会到父亲心中的感慨。这里曾经是父亲奋斗半生的地方,如今却要以一种新的身份入驻。这是一种传承,更是一种沉重的责任。
考察结束,团队回到工作室,召开关于是否搬迁的最终决策会议。
利弊非常明显:
利:
空间巨大:彻底解决当前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产、仓储、研发、办公需求。
成本极低:近乎免费的场地,大大降低运营成本,能将更多资金投入研发和市场。
政策支持:享受政府扶持,品牌形象和社会声誉极大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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