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丑闻像野火一样蔓延。
尽管教会极力控制,但“神父与女教友仓库偷情”这种爆炸性新闻,在达市这种熟人社会根本藏不住。各种细节被添油加醋——有人说爱丽丝和米勒神父已经秘密交往两年;有人说马库斯早就察觉,这次是故意提前回来“捉奸”;甚至有人说,仓库里发现的不是蜂蜜,是教会用于秘密活动的资金。
绿野有机店大门紧闭,橱窗上贴的“临时歇业”字样已经卷边。偶尔有老顾客在门口张望,摇摇头又离开。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告诉王北舟,爱丽丝已经三天没露面了,店里电话无人接听。
教堂那边的气氛更加诡异。周日礼拜照常举行,但米勒神父没有露面,改由一位年轻助理神父主持。讲道内容刻意避开道德议题,专注讲解历史故事。台下信徒窃窃私语,眼神交汇间尽是心照不宣。
华人基督徒圈子里,这桩丑闻引发了地震。
“张建国昨天给我打电话,语气都快哭了。”王北舟向李朴汇报,“他说好多华人信徒信仰动摇了——他们一直把米勒神父当精神导师,现在导师塌房了,他们不知道该信什么。”
李朴正在审阅新拟的技术总监聘用合同,头也不抬:“正常。偶像崇拜就是这样,偶像越完美,崩塌时杀伤力越大。”
“还有更离谱的。”王北舟压低声音,“刘志远说,有几个激进的信徒要去绿野有机店门口抗议,要求爱丽丝‘悔改’。被陈医生他们拦住了,说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李朴终于抬头,讽刺地笑了,“这时候想起来是一家人了?之前灌输‘东大剥削者、西方救世主’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这么团结?”
他合上合同:“明天我去见马库斯。”
“这么快?才四天......”
“够了。”李朴站起身,“再等下去,别人就抢先了。我听说已经有农业公司联系马库斯,想挖他去做技术顾问。我们必须快。”
达市大学的学者公寓隐藏在校园深处,一栋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掩映在凤凰木和鸡蛋花树间。马库斯住在七号楼二层,李朴敲门时,里面传来沙哑的“请进”。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李朴微微一怔。
不过四天时间,马库斯像是老了十岁。金发凌乱,眼窝深陷,胡茬参差。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坐在堆满书籍和植物标本的客厅里,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但目光涣散,显然没在看。
房间里弥漫着咖啡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气味。茶几上有几个空披萨盒,角落里堆着待洗的衣物。一个曾经整洁优雅的学者,此刻彻底失去了体面。
“李?”马库斯抬起头,眼神先是茫然,然后聚焦,“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李朴把带来的水果篮放在门口——不是昂贵的礼物,是探病的规格,“听说你搬到这里了。”
马库斯苦笑,指了指沙发:“坐吧。抱歉,屋里有点乱。”
李朴坐下,斟酌着措辞。直接谈业务太冷酷,纯粹安慰又太虚伪。他选择了折中:“马库斯老师,首先我想说,对于发生的事情,我表示遗憾。无论作为合作伙伴还是朋友,这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马库斯盯着手中的笔记本,沉默了很久。客厅里只有老式吊扇吱呀转动的声音。
“李,你知道吗?”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这四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到底错在哪里。”
李朴没说话,等他说下去。
“我和爱丽丝结婚十二年,我以为我们志同道合——都热爱有机农业,都想为这片土地做点好事。我们一起在田间劳作,一起研究作物改良,一起经营那家小店。”马库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我以为这就是婚姻的全部:共同的理想,相互的支持,平淡的陪伴。”
他抬起头,眼里有血丝:“但我忽略了最基础的东西——激情,欲望,肉体。我比爱丽丝小十六岁,结婚时我三十八,她五十四。很多人说我们差距太大,但我不在乎,因为我们在精神上是平等的。我以为这就够了。”
“可是她......”马库斯的声音开始颤抖,“她需要的不只是精神伴侣。米勒六十二岁,比她大八岁,是个有魅力的神父,能言善道,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而我,只是一个整天蹲在地里研究草籽的呆子。”
李朴静静地听着。这是马库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的婚姻,或许他需要倾诉,而李朴恰好是个安全的倾听者——不是教友,不是熟人,只是一个有过合作的生意人。
“最讽刺的是什么?”马库斯忽然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米勒神父,那个每周在讲台上宣讲贞洁、忠诚、道德的人。那个批评中国人‘没有信仰’的人。那个说要‘拯救灵魂’的人。”
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灌了一口,才发现杯子是空的。
“李,你说信仰是什么?”他盯着李朴,眼神炽热,“是周日去教堂做礼拜?是定期捐钱?是背诵经文?还是......藏在仓库货架后面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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