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广播宣布国际文化交流重要论坛即将开始,陈砚舟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但旋即,他想起展馆外还有更多真实的声音需要倾听,转身就走。
他没去论坛,反而招手叫上团队成员,往出口方向快步走去。
“换地方。”他说,“去外面问人。”
小李愣了一下:“不去听专家讲文化输出了?”
“听别人说一百句,不如自己问一句真话。”陈砚舟从包里摸出笔记本,翻开蓝笔那页,“我们想知道灯能不能卖出去,就得问买灯的人。”
他们在展馆附近支起简易调研台,摆上几款受欢迎的手工艺品照片,包括那盏青花瓷纹灯。一开始还算顺利,路人愿意停下聊聊。
可当问题涉及到价格、使用习惯、购买意愿时,不少人开始摇头走开。
有个穿唐装的老头站在摊前看了半天,最后冷笑一声:“你们是哪家公司的?搞这些花架子做什么?”
陈砚舟笑了笑:“学生做课题,想了解大家对传统工艺的看法。”
老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拍点照回去仿一个,换个名字就上市,是不是?”
他说完直接把宣传册撕了,扔进垃圾桶。
团队气氛一下子沉下来。
“这算什么?”小张低声抱怨,“好心来调研,当成贼防着。”
陈砚舟合上本子,心中默念:他明白,要打破这种隔阂,不仅仅是一句解释那么简单,更需要用行动证明他们的诚意和尊重。
他调整策略,不再提项目、公司或商业计划,只说自己是留学生,在写关于“东方生活美学”的论文。语气放平,问题也改了方向。
“您家里有类似的装饰吗?”
“如果这种灯能调光,适合看书,您会考虑放在卧室吗?”
“孩子喜欢这种图案吗?会不会觉得太老气?”
慢慢有人愿意说话了。
一位外国女士指着灯具照片说:“我很喜欢这个花纹,但它太大了,我家客厅放不下。”
一个年轻爸爸说:“要是做成小夜灯,我女儿肯定要。”
还有人问:“能定制名字或者日期吗?当礼物挺特别的。”
数据一条条记下来。
陈砚舟发现,很多人不是不喜欢传统工艺,而是找不到它和自己生活的连接点。
“不是东西不好。”他在本子上写下,“是它没理由走进别人的日子。”
中午过后,他们决定扩大范围,去老城区看看真正的作坊。
第一家是做竹编的,门脸窄小,屋子里堆满半成品。老板六十多岁,正低头削篾条。
陈砚舟刚掏出手机想拍门口的展品,对方立刻抬头:“不准拍!”
“抱歉。”他马上收起手机,“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工艺。”
“了解也不行。”老人声音硬,“祖上传下来的样式,不能外流。”
“我们不会拿去商用,也不会复制。”陈砚舟把名片递过去,“如果将来推广,一定会注明来源。”
老人没接名片,但也没再说话,只低头继续干活。
他们默默退出来。
第二家是刺绣坊,店面稍大,墙上挂满作品。一位中年女人接待了他们,态度客气,可一问到销量、客户群体,脸色就变了。
“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她说,“不对外讲。”
“我们只想知道,哪些款式卖得好,顾客一般用在什么地方。”小李试着解释。
“卖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女人语气冷了下来,“你们看着像学生,其实背后是谁?江川科技?振海地产?”
陈砚舟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听过风声,甚至被类似团队骚扰过。他收起本子,心中暗想:看着周助理眼中的顾虑,他深知,要想真正获得信任,需要的不只是言语上的承诺,更是长期以来的行动和坚持。
“今天是我们冒昧了。以后再来,一定提前预约。”
出门后,团队情绪有点低。
“连看都不让看,怎么做调研?”老刘叹气。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陈砚舟说,“是怕手艺被人糟蹋了之后,还说不出话。”
下午三点,他们来到城西一处安静院落,门牌上写着“苏绣双面绣传承基地”。
联系了好几天,对方始终没明确答复是否接待。这次是助手临时同意见面,只谈十分钟。
开门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素色棉麻衣,头发简单挽起。她自我介绍姓周,是传承人林老师的助手。
会客室很简朴,桌上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猫儿卧在梅花枝上,针脚细密。
“你们想合作?”周助理开门见山。
“我们希望找到传统工艺进入现代生活的方式。”陈砚舟说,“比如把双面绣用在日常用品上,围巾、台灯罩、笔记本封面。”
“我们不做量产。”周助理直接打断,“每一件都是手工耗时几个月完成的,不可能变成商品。”
“不是改变工艺。”陈砚舟翻开笔记本,“是让更多人看到它的价值。现在很多人只知道‘中国风’,但不知道背后是谁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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