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落在安吉尔的唇上，而安吉尔的视线则落在她被不明情愫填满的眸中。
艾莱尔放在她脸颊上的手下滑，中指和无名指滑至颌下。
安吉尔随着她的动作将下巴又轻轻抬了抬。
艾莱尔低了低头，缓缓闭上眼。
看着逐渐凑近的，自己渴望良久的双唇，安吉尔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艾莱尔可以感受到。
但没等安吉尔也闭上眼，虚空中却突然传来一道轻咳。
艾莱尔像是被什么突然点醒般，睁开眼，呼吸一顿，手一缩，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被床角撞到脚窝，摔坐在床上。
她坐在上面沉默一会，呼吸还有些凌乱，稍稍冷静下来后，她起身，朝着卫浴走去。
离开房间时她回头看了安吉尔一眼，眸子已然清明。
她没说话，但眉毛却蹙成一个委屈的弧度。
她也想和她更进一步。
但是不可以。
艾莱尔没有关上房门，两分钟后，安吉尔听见卫浴又传来了沥沥水声。
她抿了抿唇。
“你好烦。”
她说。
虚空中传来一道轻笑。
【你也是。】
他一点情面不留。
安吉尔扭过头不想理他，但他却是在沉默一会后很没眼力见的叹了口气。
【…抱歉，但更进一步的关系，可能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他似乎还想在说点什么，但沉默良久，最终只是留下一声叹息。
他好像离开了。
安吉尔看着天花板，听着耳边那水声，一时间有点胸闷。
她起身离开房间，踩着拖鞋走到一楼的小院，站立在那吹着冷风冷静。
客厅的灯没开，小院只能照到月光，很暗。
艾泥艾念和洛克斯已经睡着了，今天艾念早早就借宿在了艾泥的窝中，睡的很香。
她思索了一会，走到了那个双人小秋千前，坐下，靠在椅背上看星星。
太急了。
一有点机会自己就忍不住。
安吉尔有点小抑郁。
她知道那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忍不住，也不想忍。
论私心，她觉得这样就挺好。
把艾莱尔拴在自己身边，最好由身到心都拴住，不要去找德摩，也不要再管与他的那些交易。
很自私的想法。
但艾莱尔是人，她有自己的感情。
她放不下仇恨，所以选择堕入地狱。
可地狱太危险了，安吉尔不放心，但也只能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地位强硬的插足一瞬，从他手中讨要一点筹码，至于其他的联系，貌似就没有了。
朋友，老师，城主，投资人，暧昧对象。
这些身份拴不住艾莱尔。
所以她急切需要一个能够拴住她，让她犹豫的身份。
爱人。
她需要这个身份留住艾莱尔，让她抽离不开，甚至让她完全的沦陷。
安吉尔脑子很乱，或者说，在那天和他坦白被他看出自己的私心后，安吉尔其实一直很焦虑。
可能其他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但安吉尔总会通过一点点的暗示——行为上，语言上，着装上，告诉别人她是属于自己的。
但不是。
她不属于她，也不属于自己。
她的身心都属于那位与她做出交易的人，容不得安吉尔放下其他的筹码。
很烦。
把握不住的飘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风，抓不住，随时会消失远走。
安吉尔讨厌这种感觉。
很讨厌。
安吉尔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讨厌这样只想让她留在她身边的自己。
安吉尔自然是相信艾莱尔可以跨越所有困难的。
但是她怕。
怕她离开后再也回不来。
…
艾莱尔站在卫浴的花洒下，由着凉水洒满自己的全身，把炽热的体温压下。
刚刚吹干的头发被浸湿，冷水顺着发尾一滴一滴的落下。
脑子里全是安吉尔那张温柔眷恋的脸。
像恶魔一样，挥之不去。
她干笑两声，像是在嘲讽自己。
但很快她又静下来，想哭。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委屈，像是一直沉溺在温柔乡中的人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身处随时会崩溃的美梦中，忧虑，颤抖，不安。
这种生活过久了。
艾莱尔都要忘记和自己交易的对象是谁了。
当她将要踏入令人沉迷的陷阱一去不复返时，那一声轻咳，伴着突然涌入脑海的回忆，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
差点忘了。
她能和安吉尔接触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了。
她却不知足的还想要更多。
好贪心啊。
艾莱尔。
她关掉花洒，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她伸出手，手掌盖住了镜中自己的脸。
但是，
她手掌拂去镜中的水花，和自己对视。
人总要贪的。
德摩。
她会杀。
仇。
她会报。
而安吉尔。
她也要。
...
恶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迟迟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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