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冈村宁次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整个信阳地区处于他的后方,周边有能力集结数万兵力并发动如此迅猛攻势的,唯有盘踞在豫中地区的陈实第67军。
更令他如鲠在喉的是。
这个陈实似乎特别喜欢在皇军背后捅刀子。
此前华北方面军兵力空虚之际。
此人就曾接连袭取邯郸、邢台、焦作,惹得多田骏司令官大为光火。
这样一个不安分的支那将领,趁他主力深陷鄂北之际偷袭他的后勤枢纽信阳,简直是其惯用伎俩的重演。
就在他焦躁等待情报部门核实消息时。
通讯兵再次闯入,带来的却不是关于信阳敌情的确认。
而是两封几乎让他眼前一黑的急电。
随县、枣阳前线两个师团的后勤补给线,被李宗仁麾下张自忠率领的51军彻底切断!
如今,深入随枣地区的皇军补给陷入困境。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
正面的鄂北山区,李宗仁指挥大军开始了凶猛反扑,尤其对随县展开了猛烈攻击。
第16师团师团长的求援电报字里行间都透着急切。
冈村宁次拿着电报的手微微颤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瞬间明白了,先前在随枣地区的“顺利”推进,根本就是李宗仁设下的诱敌深入之计!
对方故意示弱溃败,就是为了将他的主力引入鄂北山区,然后断他粮道,再来个瓮中捉鳖。
此刻,信阳的安危在随枣地区三万皇军主力的存亡面前,立刻显得无足轻重了。
信阳守军不过千余,而随枣地区却是他第11军的主力精华。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冈村宁次几乎是咬着牙,将全部注意力和重心都转移到如何应对李宗仁的反扑与解救被困师团上。
至于信阳?
他疲惫而冰冷地对通讯兵下达了最终指令:“电告林木信义中佐,……让其自求多福吧。”
显然,这位日军大将已经理智而残酷地放弃了信阳这块必失之地。
……
信阳日军指挥部内。
林木信义手中捏着冈村宁次回电的译稿,面如死灰。
他眼巴巴盼望的援军,等来的却是一纸冰冷的“自求多福”。
指挥部外围,枪声、喊杀声越来越近,支那军队已经完成了合围。
他原本指望利用熟悉的街巷进行抵抗,拖延时间,可那些该死的支那平民不断地为进攻者指路、报告他们的藏身点,使得巷战计划迅速破产。
数万敌军如同梳子一般扫过城区,最终将他和剩余部队紧紧包围在这最后的据点里。
如今,他已经插翅难逃了。
林木心中充满了悔恨。
早知道在南城门被破的那一刻,就该果断放弃城池,全力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一切都完了。
指挥部内,连同他在内,只剩下不到两百名日军,以及约九百名惶惶不可终日的伪军。
伪军团长倪大宏凑上前,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林中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木猛地抽出冰冷的军刀,雪亮的刀光映照着他扭曲而决绝的面孔:“今日,此地,便是我等为天皇陛下尽忠玉碎之地!诸君,随我杀身成仁,与支那人血战到底!”
周围的残存日军受其感染,纷纷举起武器,声嘶力竭地高呼:“玉碎!玉碎!玉碎!”
伪军团长倪大宏和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他们可不想死,更不想陪着这些日本人一起死。
但在林木凶厉的目光注视下,他们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跟着有气无力地呼喊:“玉碎……玉碎……”
然而,倪大宏与几个心腹军官交换的眼神中,却清晰地流露出别样的心思。
这一切,已被绝望和狂热充斥头脑的林木,毫无察觉。
陈实已然抵达被层层包围的日军指挥部,原信阳县政府大楼前。
四周全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67军士兵。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发起最后的猛攻。
信阳城里的鬼子实在太少,根本不够这几万如狼似虎的弟兄们分润。
每个士兵都眼巴巴地盯着这最后的“功劳”,摩拳擦掌,生怕冲得慢了,连口汤都喝不上。
陈实自然清楚手下这些兵痞们的想法,他非但不恼,反而十分欣赏。
要的就是这股劲头,把鬼子当成晋升的军功章,部队才能爆发出最强的战斗力。
他正准备下令用火炮轰开市政大楼紧闭的大门,里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而杂乱的枪声,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怒骂和惨叫。
“里面怎么回事?自己打起来了?”
向凤武提着枪,疑惑地望向指挥部大院。
陈实侧耳倾听片刻,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内部出问题了。小鬼子被军国主义洗脑得深,不太可能内讧,那么……多半是那帮伪军跟他们的日本主子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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