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夏的风,裹挟着干燥的凉意,掠过工程院肃穆的灰色建筑群。
张宏拖着行李箱,轮子碾过人行道方砖,发出规律而略显急促的声响。
行李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塞满了这几个月起草工作的核心资料和厚厚的笔记本,纸张边缘被反复翻阅得微微卷起。
他步履匆匆,归心似箭。
梁东兴教授亲自送他到大门口。
老人穿着轻薄款的深蓝色羽绒服,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用力握了握张宏的手,掌心温热而粗糙:“张宏,这次你又立了大功啊!
你提‘智慧交通网络’的规划,还有对传统交通网升级的路径设计……老家伙们都服气!
‘高瞻远瞩’,‘见解深刻’,这是大家一致的评价!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张宏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眼底却难掩一丝疲惫和的阴郁。
“梁老过奖了,这是大家群策群力的结果。您多保重身体。”
梁东兴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沉重,关切地问:“怎么?有心事?家里……没事吧?”
张宏摇摇头,目光投向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声音低沉:“家里都好。就是……没什么。”
真正让他难受的原因,他没法说。
那些在他脑海中翻腾的、来自超级工程师系统的、足以颠覆时代的未来科技——来自2200年的先进科技:
可控核聚变小型化方案、全息投影材料制备工艺、量子隧穿通讯协议……
它们像炽热的岩浆,被理智的岩层死死压住,找不到喷发的出口。
每一次参加规划会议,对张宏来说都是一次煎熬。
他像一个守着无尽宝藏却只能拿出零星碎银的守财奴。
他看着工程界、科学界的同行们为了一个技术突破,甚至在错误的方向努力十几年,付出一辈子心血……而手握“正确答案”的他不能出声提醒,不能劝阻。这真的很难受,看这些为梦想、为国家付出的人白白浪费人生。
张宏能怎么办?
交通运输、土木工程领域,他还能“恰当”地提提意见。
但是能源工程、材料工程领域……隔行如隔山。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解释这方面技术的来源。
怕是刚说出来,被当做妖怪和疯子看待——甚至人家会认为他张宏是披着人皮的外星人!
张宏感觉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和焦虑。他被卡住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要怎么合理的把自己掌握的黑科技落地,转化为现实的存在。
之前,岭南高铁建成,却被系统认定为“省级工程”。张宏推测他若想继续提升工程师等级,必须得主持“西电东送”“南水北调”这样的全国性战略级大工程才可以。
但是——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除非他跟国家坦白,把系统上交。否则他掌握再多黑科技有什么用?不敢、不能拿出来,畏首畏尾,只能烂在肚子里。
像一个脑子有坑的贪官,家里囤积了几十亿现金,却一分钱都不敢拿出来花。
就比如这次的135规划,张宏明明有无数更好的想法、更高效节约的方案,却只能硬生生憋着心里。
这种憋闷,这种有力无处使的焦灼,日夜啃噬着他。
梁东兴看着他年轻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的侧脸,心中了然。
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和压力,远比他们看到的要深重得多。
他不再追问,只是拍了拍张宏的肩膀:“回去吧,早点回去陪陪家人。星海那丫头,该想爸爸了。”
张宏点点头,再次道别,拖着箱子快步走向工程院大门,准备拦出租车直奔机场。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他出发前拍的,女儿星海在游乐园荡秋千时开怀大笑的照片。
那灿烂的笑容像一束微光,穿透了他心头的阴霾。
罢了……就这样挺好。即便以后那些系统黑科技都不能公布,即便系统无法再升级……现在的生活也已经挺好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放下执念,一身轻松。
张宏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却感到一阵解脱的轻松。
就在这时,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奥迪A6L,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稳稳停下。
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笔挺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内里的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冷峻而权威的气息。
“张宏同志,我叫刘国安,国安局特勤组。”中年男人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小本子,向张宏展示他的证件。
封面上,金色的国徽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下方是清晰的白底黑字——华夏安全局。
“张宏同志,”刘国安的称呼正式而严肃,“有一项事关国家最高战略安全与未来发展全局的重大任务,需要您即刻协助。请你跟我来。”
说着,他拉开车门,让出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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