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腌菜缸撬开!一粒盐都不许落下!”李嗣炎厉声下令,同时挥刀劈开西厢房的樟木箱。
箱内物品滚落:半袋粗盐、几坛浑浊的劣质烧酒。
他用刀尖挑起一块干硬的腊肉,在跳动的火把光下审视,凝固的油脂在刀刃上融化滴落。
“这肉收好,留给受伤的弟兄补身子。”角落里,几个没沾过血的难民正被驱使着,用木杠合力撬动沉重的石磨。
磨盘被艰难移开,露出了下面藏着的半袋灰扑扑的麸皮。
这是刘员外眼中,只配喂牲口的“下等粮”,此刻却是难民眼中的珍宝。
柴房内,护院们被剥下的破烂棉袄、单裤堆在地上,李嗣炎从中仔细翻检,只找到三把锈迹斑斑、刃口崩缺的柴刀,以及一把断了弦的旧弓。
他目光扫过正在收拾麻绳的难民们,突然定格在一个试图将裹着棉袄的长条状物,往柴堆里塞的汉子身上!
“你!藏了什么?”李嗣炎的质问,却瞬间让整个柴房安静下来。
那汉子身体一僵脸色煞白,在李嗣炎步步逼近的压迫下,颤抖着手,从棉袄下抽出一把带鞘的单刀!
刀身黯淡无光,但形制完整,是护院头子身上唯一那把真正的铁制腰刀,刀柄裹着磨光的牛皮——
与难民手中简陋的木矛、豁口柴刀相比,简直是神兵利器!
汉子眼中充满了不舍,紧攥着刀鞘不放, 周围的难民也屏住呼吸,眼神闪烁。
李嗣炎面无表情,缓缓抬起自己那把豁口遍布的柴刀,刀尖直指汉子咽喉。
“拿来。” 两个字宛如铁锤砸在冰面上,无形的杀气让那汉子如坠冰窟,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也烟消云散,哆哆嗦嗦地将铁刀捧了过去。
李嗣炎接过冰凉的铁刀,随手将自己那把破柴刀丢在汉子脚下,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用这个。” 他看也不看那如蒙大赦的男人,反手将铁刀佩在自己腰间。
“把能用的麻绳、布条,还有这些破衣服、破被褥,全都捆好带走!”
他目光扫过墙根几个蒙尘的竹筐,里面塞满了干瘪发黑的萝卜干,和几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
后院的地窖被火把照亮,当火光摇曳着探向最深的角落,一只裹着厚厚稻草的陶瓮出现在众人眼前,瓮口用油纸封得严严实实!
“蜂蜜!是蜜!”一个难民闻着空气中的香甜,神情高涨。
紧接着有眼尖的人发现陶瓮旁,一个不起眼的小油纸包,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竟是几块比拇指大不了多少、颜色深褐沾着糖霜的粗糙糖块!
“糖!是糖块!” 这意外发现引起一阵小小骚动,几块糖在乱世是真正的奢侈品!
“刘扒皮这老狗!自己躲在窖里喝蜜水,却逼得佃户啃观音土!”愤怒的低吼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再也忍不住,直接用手抠破油纸,贪婪地将沾满蜜的手指塞进嘴里吮吸,对那几块珍贵的糖却无人敢动。
清点完毕,天色已蒙蒙亮。
院中景象触目惊心,刘家男丁的尸体横陈各处,包括那个试图反抗,却被数根木矛捅死在床上的护院头子。
李嗣炎扫过这些尸体,又瞥过那几个被逼着搬运尸体、脸色煞白手脚发软的难民——
见血和搬运尸体,是他们在这乱世生存,必须迈过的第一道坎。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上,现银158两,各种首饰十几件。
当然乱世最重要的还是粮食,三十六袋粟米,七个大小不一的罐装粗盐。
半瓮蜂蜜和几小块粗糙红糖/一小块冰糖,十几块风干腊肉。
包括搜刮出的农具(锄头、耙子、镰刀等)成捆的破烂衣物、被褥,三把锈柴刀、一把断弓、一把制式铁刀(李嗣炎腰间)。
以及几坛劣酒、半袋麸皮、干菜、硬饼。
院角一辆还算结实的牛车已被套好,上面堆满了东西,甚至包括厨房里几口厚实的铁锅,几捆喂牛的干草也一并带。
“装车!把能搬的都搬上去!一粒米、一块布头都不许落下! 等回了酸枣岭,这些粮食熬成热粥,足够让你们饱食一顿!”
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上,李嗣炎想起自己的任务,不禁喃喃道:“时间不等人啊,30天....得快些先聚人手了。”
................
午后燥热的阳光,炙烤着酸枣岭嶙峋的山石。
李嗣炎蹲踞在破庙半塌的墙头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山下,蜿蜒小径上踽踽独行的流民身影。
——自从三天前,他们洗劫王家村刘员外的消息传开,这处小破庙便成了附近饥民眼中的希望之地。
白天,总有人扒着残破的篱笆向内张望,夜里墙根下更是蜷缩着越来越多的人影,只为等待清晨那一碗掺着麸皮的稀粥。
“炎哥!”瘦少年刘离喘着粗气攀上墙头,怀里还紧抱着半个没啃完的麸皮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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