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四月初,广州城头换上了“李”字大旗。
常胜军三万大军开入城中后,党守素率本部精兵,第一时间接管所有城门、官仓、军械库、火药局。
守库明军原地缴械,甄别后或编入辅兵,或遣散。
而刘豹的精骑化整为零,在城内主要街巷巡逻,尤其注意商贾云集的西关、濠畔街、码头区。
共擒杀趁火打劫的地痞、溃兵百余人,其中十几个罪大恶极的头目,被押至市舶司衙门(十三行附近)前广场,当众枭首!
血淋淋的场面,配合四处张贴的“常胜军令:滋扰商民、劫掠财物者,斩立决!”告示,迅速遏制了混乱苗头。
同时,告示也明确宣告:“大军入城,秋毫无犯,商贾百姓,各安生业,市集商铺,速速复业!”
在铁血手段保障下,加之潘振承、伍国莹等大商贾带头重开店铺,广州的商业脉搏在惊悸中逐渐恢复跳动。
而原广州卫所兵及临时乡勇约七千人,则被集中在城郊大校场。
云朗负责甄别精壮,且无恶迹者约三千人,打散编入常胜军“辅兵营”,负责城防巡逻、物资转运,待遇低于战兵,但能吃饱。
老弱病残者,发放少量铜钱(约够回乡半月口粮)和路引,责令三日内离城返乡,沿途有兵卡监督,防止聚众为匪。
对于之前响应沈犹龙征召、来自城郊宗族的乡勇,李嗣炎采取了怀柔政策。
由陈宗伯、苏文瑞等士绅代表出面,召集其族长、头人,宣布:“常胜军保境安民,地方靖绥。各乡勇团练,即日解散归乡,各务本业!
所持器械,登记造册,暂存宗祠,以备不时之需(实为监控),各乡需按时报备丁口异动。”
既解除了眼前威胁,又给了地方宗族一定的安全感和面子,避免激化矛盾。
...............
当李嗣炎率亲卫纵马入城,一阵喧嚣扑面而来,只见街道两旁挤满被驱赶来的人群。
无数广州百姓被勒令“自发”夹道,脸上混杂惊惶、麻木和强挤出的好奇。
孩童哭闹被大人死死捂住,更多人垂着头,不敢看这支散发彪悍气息的队伍。
空气里飘荡浓烈香烛烟火气,彩旗多半临时赶制,沿街屋檐下无精打采耷拉着,远处零星响起几串鞭炮,更显仓促尴尬。
李嗣炎端坐马上很是无奈,那些人在想什么他自然清楚,无非是怕自己出尔反尔。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勒紧缰绳,战马步子慢了些。
身旁亲军统领贺如龙,见此立刻有所察觉,顺着主帅的视线看去,粗犷脸上顿时露出不屑。
“将军,这排场…虚透了,仓促应付就算了,连哭丧个脸都藏不住,他们这是在埋汰谁呢!”
他几乎下意识按在腰间刀柄上,眼珠子钉子似的楔进人堆,搜寻任何不安分的苗头。
“依属下看,这种‘迎王师’的夹道,不如省了!谁不服,看是咱们的刀子快,还是他们的脖颈硬!”
李嗣炎没有马上回应,半晌才懒懒开口:“夯货,这香烛烟火可不是敬神用的,而是烧给咱们看的,给他们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他顿了顿收回眼神,直视前方城楼高处隐约可见,猎猎作响的“李”字大旗。
“如龙啊,民心像水,强按牛头喝水只会呛出怨恨,今天刀锋能压住一时嘴巴,压得住千万人心?
我们刚拿下广州根基不稳,他们要演这出‘归心似箭’的戏,就让他们演去,你我心里清楚就够了。”
贺如龙闻言,脸上戾气稍收,眉头依旧紧锁。
他明白李嗣炎意思,也知道自家将军向来想得远,不喜无谓杀戮。
只是眼前这假模假样,“膳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场面,对他这种莽汉来说着实拧巴。
“将军明鉴。只是…看着憋气!我常胜军儿郎,习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敬畏,不是这种…”他一时找不到词,只重重哼了一声,满是鄙夷。
李嗣炎眼中掠过一丝嘲讽:“敬畏?会有的,但不在今天香烛彩旗里,而是在日后法度严明,赏罚公正之中。
走吧,咱们该去见见这广州城真正的主人——看看城头换了旗,人心换没换过来。”
他一夹马腹,亲卫如沉默铁流再次向前涌动,将身后虚假的喧嚣抛在奔腾的马蹄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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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总督府辕门外经过精心布置,明明是一个受降仪式,现在看起来却是喜气洋洋,莫名让人瞧着有几分荒诞。
前两广总督沈犹龙身着素服,双手捧着沉重的紫檀木托盘,上面静静躺着两广总督关防大印和任命敕书。
他身后站着几位同样面色灰败,却努力挺直腰板的核心官员,广州知府严起恒、广东都指挥使马佑军、布政使分司主官顾元镜。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沈犹龙身侧及前方。
以潘振承、伍国莹为首,十数位顶级商贾士绅代表,身着最光鲜绸缎,脸上堆满热切谦卑笑容,早已在此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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