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一片石的惨败,迅速演变成了一场席卷,整个华北的大溃退。
残存的大顺军失魂落魄,一路向西奔逃,经永平、蓟州,仓皇退回北京城。
此时的北京,已非一月前的“大顺京师”,而是一座被恐惧瘟疫笼罩的死城。
败军入城,带来的不是安全感,而是更大的恐慌。
城中仅存的顺军兵卒,官员见主力溃散至此,皆知大势已去,最后的秩序也瞬间崩塌。
李自成曾试图在北京站稳脚跟,但山海关败得太快太惨,清吴联军尾随追击势头正盛。
更可怕的是,军中瘟疫因这次惨败,长途奔逃而加速蔓延,每日都有大量士卒倒毙。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皆言北京绝不可守。
“陛下,金银虽重,焉有性命要紧?八旗铁骑转瞬即至,若被合围于城中,我等皆成瓮中之鳖矣!”牛金星涕泣劝谏。
李自成看着殿外惶惶不可终日的士兵,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下令将无法带走的巨额金银财宝——那些曾经从京师拷掠而来,又一路拖累行军速度的财富——
全部熔铸成饼,藏于宫中和各衙署之内,或干脆弃之不顾,此刻逃命远比财货更重要。
崇祯十七年(1644年)六月初三, 在占据北京仅四十二天后,李自成在武英殿仓促举行仪式,宣布即皇帝位,国号大顺,年号永昌。
这更像是一个政治姿态,而非真正的登基。
翌日,六月初四, 大顺军便放火烧毁了。紫禁城部分宫殿武英殿、建极殿等和九门城楼。
而后挟持着所能带走的一切,再次弃城西逃,经保定方向奔山西而去。
尾随追击的多尔衮,几乎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接收着这一切。
吴三桂的关宁军作为前锋,一路追杀,不断斩获顺军落后的散兵游勇,遗弃的辎重。
而真正的最大赢家,是稳坐中军步步为营的多尔衮,及其麾下的八旗劲旅。
“报!王爷,前方顺贼弃营而逃,遗下粮车百辆,白银无数!”
“报!王爷,我军兵不血刃,已收复蓟州!”
“报!王爷,李贼已焚宫室,弃北京西窜!”
一道道捷报传来,连久经战阵的多尔衮都感到一丝惊愕,他原本预计会遭遇顺军的激烈抵抗,甚至做好了围攻北京的准备。
却万万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轻易,如同探囊取物。
他骑在马上,对身旁的兄弟多铎、阿济格等旗主贝勒,以及范文程、洪承畴等汉人谋臣感叹。
“李闯自毁长城,天助我也!真乃太祖、太宗皇帝在天之灵庇佑! 此番入关竟顺利至此。”
洪承畴,这位深知明朝及流寇底细的前蓟辽总督,立刻进言:“摄政王殿下,李贼溃散,不足为虑。
当务之急,乃北京。彼焚宫室而遁,城中必人心惶惶,且瘟疫未消。
我军万不可急切全师入城,当先肃清残敌,扑灭余火,彻底清理宫禁街衢祛除疫气,方可迎驾入京定鼎中原。”
多尔衮深以为然,采纳了洪承畴之策。
他下令:“全军听令,于城外扎营,无令不得入城扰民。
着令蒙古八旗及汉军旗兵卒,先行入城,扑灭大火,清理废墟,搜剿顺贼残余,并将城中尸骸迅速移出深埋,以防疫病蔓延!”
这与顺军入京后,迅速堕落抢劫形成了鲜明对比。
清军展现出极强的纪律性和战略耐心,阿济格等猛将虽求战心切,但在多尔衮的严令下,也只得先执行清理任务。
同时,范文程等人则忙于草檄安民,宣布“义师为尔复君父仇,非杀尔百姓,今所诛者惟闯贼。
官来归者复其官,民来归者复其业”,极力安抚惶惧的京师官民。
在彻底控制了局面,并将皇宫内外初步清理完毕后,代表大清皇帝顺治的多尔衮,才于六月初六,整肃仪仗,自朝阳门进入北京城。
他明令禁止八旗兵卒骚扰百姓,违令者斩,宣称此乃皇帝的谕旨。
随后,他入住武英殿,以摄政王的身份,代皇帝行事,以极高的规格迎接,并拜祭了崇祯皇帝的牌位。
他宣称大清皇帝,乃为明朝报君父之仇而来,巧妙地将大清打扮成明朝道统的继承者,乱世秩序的恢复者。
不仅如此,深谋远虑的多尔衮,其智囊团并不仅仅满足于,占据一座空城。
他旋即下令,从关外辽沈等地,大规模迁徙旗人包括满洲、蒙古、汉军八旗家眷入关。
填充北京及周边地区,实施“圈地”和“投充”,以京畿之地作为稳固统治的根本。
这一举措,不仅解决了八旗兵的后勤安置问题,更从根本上开始了,对华北地区的彻底掌控。
————
北京易主的消息尚未传远,紫禁城的焦木残垣,仍散发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多尔衮站在宫墙高处,目光冷峻地扫过京城内外。
他比谁都清楚,这座城池若没有畿辅的支撑,不过是座华丽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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