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这座雄踞大江之畔的千年重镇,此刻正如一头狰狞巨兽,匍匐在长江与汉水交汇之处,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猛烈打击。
其城防体系历经数代经营,核心的武昌城垣周长逾二十里,墙高近四丈,基厚逾三丈,皆以巨砖砌就,外包青石,坚固异常。
城头雉堞如齿,密布箭孔、炮眼。
城外挖有深阔的护城河,引江水注入,河宽十丈有余,仅靠几座沉重的吊桥与外界相连。
更为棘手的是,左良玉在此经营多年,于城外要冲之处又加筑了十数座石砌铳台、棱堡,构成层层叠叠的交叉火力网,拱卫主城。
城内粮草军械囤积如山,据城而守的兵力即便剔除虚数,亦有十万之众,其中不乏左氏父子赖以起家的精锐家丁。
面对如此坚城,李定国、党守素、云朗所率的十二万天策大军,并未急于蚁附攻城。
而是依令执行着李嗣炎“先困后攻,迫其自乱”的方略,但试探性的猛烈进攻早已展开。
轰——!轰——!
江面上,杜永和的水师舰队,进行着震撼齐射。
震耳欲聋的炮声仿佛持续不断的雷鸣,重逾十斤的红夷炮实心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旋转着撕裂空气。
狠狠砸向武昌城垣,弹丸击中砖石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伴随着四溅的火星,每一次都让整段城墙剧烈震颤。
汉阳门城楼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木质结构的望楼四分五裂,爆碎的木屑和人体残肢溅射半空。
蛇山上,炮营的炮手们冒着守军零星的铳击,持续不断地装填射击。
“快!快!子铳更换!”
炮长声嘶力竭地喊着,佛朗机炮的子铳被快速更换,射速远超传统火炮,泼洒出的霰弹如同铁雨般,将城垛后的守军成片扫倒。
大将军炮发射的巨型弹丸,则专轰城墙薄弱处。
甚至有次直接命中女墙,伴随着一声巨响漫天烟尘,那段城墙后的十余名守军,连人带砖石一起被掩埋进废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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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下!全都趴下!”一个满脸烟灰的老兵嘶哑地喊道。
一段城墙被连续命中,躲在后面的整队铳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震得耳鼻出血,内脏破裂而亡。
一个年轻的士卒蹲在垛口后,双手死死捂着耳朵,眼中充满血丝,对着身旁哭喊:“王叔!我受不了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的同袍刚刚还在身边,此刻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和挂在雉堞上的半截肠子。
硝烟尘土让人窒息,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爆炸声、垂死者的哀嚎令人心神崩溃。
左良玉的督战队虽然凶残,但在这样的炮火覆盖下,同样也自身难保。
一名督战官正举刀威吓士卒:“不许退!都给老子站……”
话音未落,一枚跳弹呼啸而过,“噗嗤”一声闷响,将他拦腰截断。
守军被迫蜷缩在城墙根下、藏兵洞内,只感觉时间是那么的漫长。
每当炮击稍歇,军官们就得用刀背,怒骂将那些精神崩溃的士卒,赶回城墙战位。
“起来!都起来!贼兵要上来了!”一个百户官踢打着士兵。
“快!把滚木抬上去!金汁烧沸没有?!”
而当他们跌跌撞撞地回到垛口后,看到的景象更令人绝望,护城河对岸,天策军的攻城阵列如山如林。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伴随着整齐呐喊:“万胜!万胜!”。
无数的旗帜在硝烟中隐约可见,更多的火炮正在士兵号子声中向前推进。
攻城塔楼宛若移动的巨兽,在无数辅兵牲畜的拉动下缓缓向前。
那些站在最前列的天策军重甲步兵,盔明甲亮,手中的兵刃在昏黄日光下闪着寒光。
偶尔有守军铳手冒险开火,但零星的火铳射击,大多徒劳地打在攻城塔的湿牛皮护板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而任何暴露的守军,立即会招来精准的佛朗机炮,霰弹覆盖,引得城头又是一片惨嚎。
守军只能依靠高度优势,机械地执行命令。
“倒金汁!快倒!”
“火药桶!点着扔下去!”
恶臭的沸液倾泻而下,点燃的火药桶冒着黑烟被推落,但每一次反击,都意味着更多的伤亡。
李定国、党守素、云朗等将帅立于前线,临时垒起的高台上,面色凝重地看着这惨烈的攻防战。
他们麾下的将士,不可谓不英勇,火力不可谓不强大,然而面对武昌如此完善的城防体系,左良玉不惜代价的死守,攻势一次又一次地被挫败。
“见鬼了,这左良玉是把老本都押上了,从一开始就在用人命填啊……”党守素放下望远镜,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朗眉头紧锁:“水师炮火虽猛,却难以彻底摧毁如此坚城,强攻伤亡太大,恐非王上所愿。”
李定国沉默片刻,缓缓道:“围城之势已成,左军外无援兵,内储虽丰亦有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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