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晨雾如轻纱笼罩江面,掩不住天地间的肃杀之气。
武威镇总兵李定国立马高坡,三万精锐已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在他身侧,年轻的马万年率领白杆兵严阵以待,目光坚毅。
李定国沉声道:马守备,此战过后,川东可定。
马万年微微颔首:全凭李将军调度。
就在这时,奉节城门缓缓开启,四川巡抚邵捷春亲率守军列阵而出,与外围大军形成夹击之势。
顺军大营内,一片诡异的寂静,就在李定国挥手下令,发射号炮的刹那——
早已与罗网暗通款曲的刘芳亮、郝摇旗、袁宗第、高一功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于自己的营区树起了白旗,麾下士卒臂缠白布,反身向内,直扑中军核心区域!
他们高声呼喊着“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弃暗投明,搏个前程!”的口号。
这一下恐慌如堤坝决口,大量本已军心涣散的顺军士卒,不是跟着倒戈,就是茫然地丢弃兵器,抱头蹲在原地。
根本无人愿意为那个,已经醉生梦死的“皇帝”,或暴戾无常的“权将军”卖命。
“皇上!皇上!不好了!刘芳亮他们反了!营里全乱了!”一名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皇帐,惊恐地喊道。
帐内,酒气熏天。
李自成被这喊杀声,惊得略微清醒了些,他踉跄起身掀开帐帘。
映入眼帘的是自相残杀,到处都是升起的白旗,是部下将领们倒戈相向的狰狞面孔。
刘芳亮!袁宗第,高一功,朕待尔不薄!!李自成嘶声怒吼。
刘芳亮在远处回应:皇上!不是弟兄们要反,是这世道逼得我们不得不反!您看看这些饿得啃树皮的弟兄!
郝摇旗更是直接,一边砍杀抵抗的御营侍卫,一边大喊:陛下!醒醒吧!大顺早完了!您还要带着弟兄们往死路上走吗?
李自成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好!好得很!这就是朕的臣子!
他转身回帐,对仅剩的亲兵惨然一笑:你们都去吧,拿着朕的首级换个前程。
皇上!亲兵们跪倒一片。
李自成再不理会,缓缓穿上龙袍,将酒洒在帐中。
朕...宁死,不为囚!话音未落,烛台已掷向浸酒的帷幔。
轰——!烈焰瞬间升腾,贪婪地吞噬着帐篷,吞噬着这位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一代枭雄。
...........
另一边的战团中,刘宗敏状若疯虎,挥舞着大刀,连连砍翻了几名冲过来的叛军,口中怒骂不休:“叛徒!都是叛徒!看老子怎样杀光你们!”
然而,他平日里的暴虐,此刻得到了最残酷的回报。
当他因力竭而动作稍缓的瞬间,跟在他身边多年,却屡遭其鞭挞羞辱的几名亲兵,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人猛地从背后扑上,死死抱住了他,另一人则眼泛凶光,手起刀落!
“你们……敢……”刘宗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但..话语戛然而止。
一颗须发戟张怒目圆睁的头颅,顷刻滚落在地,被那名亲兵一把抓起,高高举起:“刘宗敏已死!降者不杀!”
主将的暴毙,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李过在乱军之中,目睹了叔父御帐燃起的冲天大火,又听闻刘宗敏的死讯,心知大势已去。
他悲啸一声:叔父——
随即翻身上马,对残部高呼:大顺的儿郎们,随我...
可话音未落,却发现连最信任的部将也低下了头,悄悄退入降兵之中。
李过惨笑一声,独自策马冲向李定国的帅旗,箭雨如注..却浑然不觉,直到坠马气绝。
战场上渐渐平静下来,只剩燃烧的噼啪声。
李定国策马行至大营废墟前,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俘虏,沉声道:甄别本地百姓,收敛李自成遗骸,剩下的人随本将押解回京。
马万年在一旁默默看着,想起祖母秦良玉的嘱托,年轻的脸上闪过复杂之色。
川东已定,马将军,随我一同向王上报捷吧。李定国转向马万年道。
“全凭军门做主。”
.................
定业元年一月,南京宝船厂
江风吹动着李嗣炎的衣袍。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土丘上,眼前是一片延绵数里的巨大工地。
冬日的阳光穿透薄雾,照在这片沉睡了两百多年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的清香。
王上请看,这里就是永乐年间最大的船坞,长四百余丈,宽一百八十丈,可同时建造四艘宝船。兵部右侍郎沈廷扬指着前方,语气中难掩激动。
李嗣炎放眼望去,只见数以千计的工匠正在忙碌。
在干涸的船坞底部,数百名壮汉喊着号子,用木杠抬着巨大的石块加固坞壁。
嘿——哟——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船坞中回荡。
更远处,工匠们正在架设巨大的起重架,那是用整根楠木制成的庞然大物,需要二十余人才能抬动一根主梁。
唉...简直是荒唐!看得李嗣炎摇着头呢喃,语气中痛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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