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会馆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程东山在台上意气风发,一番“钱袋子在谁手里”的言论,引得台下同盟者阵阵附和,气氛热烈。
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一桌不起眼的席面上,几位衣着普通,却气度不凡的“商人”正静静旁观。
李嗣炎一身富家员外打扮,轻轻摩挲着温热的酒杯,听着程东山在那里大放厥词,内心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在他前世的记忆里,资本的力量似乎能翻云覆雨,甚至左右庙堂。
可如今身处古代,这是一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岂是戏言?
这些商人终究是低估了,皇权的分量,错把商场博弈的规则,当成了可以挑战天威的依仗。
不过……
李嗣炎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如今北方将定,往后或许也没有出征的日子,确实有些无聊。
既然他们想玩这商战的游戏,那朕便以“商人”的身份,陪他们过过招。
反正掀桌子,何时掀桌子的权利,永远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当然,游戏归游戏,该做的准备一样不能少。
李嗣炎随意侧过头,对身后扮作随从的谢小柒低语:“台上台下,这些说得上话的人,都给朕记清楚了。
他们名下产业,过往账目,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给你十天时间,朕要知道,他们谁的手是干净的。”
“无商不奸”,尤其是能成长到如此规模的大鳄,谁的发家史能经得起彻查?走私、贿赂、欺行霸市、甚至人命……
这些在当初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将来都是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谢小柒沉默点头,身形悄然退下融入阴影,开始执行他的任务。
这时,扮作账房先生的庞雨凑近,借着斟酒的机会,低声禀报:“东家,下面人确认了,程东山、乔秉璋等人已在苏杭、江西等地串联响应者不少。
更棘手的是,他们似乎正私下与日本、佛朗机的商人接触,试图绕开我们的银行体系。”
李嗣炎指尖在桌上,轻轻一叩,眼神如刀:“看来他们是真把自己当‘财神爷’,笃定朕不敢动他们了。”
他目光转向旁边一位气质干练,扮作管事模样的女子——大唐皇家南洋贸易公司的实际负责人之一,张嫣。
“张尚书,我记得南方海商,也并非铁板一块,那个以海外贸易起家,与郑家有些渊源,近年表现还算恭顺的……沉廷霖,他眼下是什么态度?”
张嫣低声回道:“沉员外一直持观望态度,未曾积极参与程东山的联盟,此人精明务实,其生意很大程度依赖我们南洋公司的船队配额,和关税优惠。”
李嗣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淡淡道:“传我的话,让公司给沉廷扬下一批加急订单,规模要大,货款……明确要求用新币结算。
同时放出风去,今后凡使用新币结算的商户,在公司船运配额、关税缴纳方面,皆可享受优先和优惠,他们要玩商战,朕便用商业规则先陪他们玩玩。”
他转头看向庞雨,“另外,回去后即刻拟订章程,自下季度起,漕粮折色、各地官俸、军营兵饷,一律改用新币发放!”
他要亲手创造一个庞大到,无法抗拒的新币市场。
宴席接近尾声,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眼神明亮的年轻人,端着酒杯走到了李嗣炎这一桌。
他衣着料子尚可,但款式已有些过时,与满堂锦绣相比,略显寒酸。
“几位面生得很,在下金贤良,家父原是城南‘昌隆钱庄’的金明远。”
年轻人自我介绍,语气不卑不亢,随即苦笑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勉强糊口而已。”
李嗣炎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那金公子有何指教?”
金贤良目光扫过李嗣炎几人,虽衣着普通,但那久居人上的气度,身旁随从的眼神,这几人绝非普通商贾。
他压低声音,开门见山:“我知道几位绝非商会之人,而且若我猜得不错,诸位应是官府的人,并且……身份不低。”
李嗣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哦?你说这些是想说什么?”
“我想合作。”金贤良直言不讳,眼中闪烁着聪慧。
“程东山当年用手段,挤垮了我家钱庄,家父郁愤而终,我对他们那套知根知底。
而且我看得明白,跟商会一起对抗朝廷,绝无前途,弄不好还得把身家性命搭进去,推行这货币改革的人,手腕格局非同一般,我看好新政的前景!”
他语速略快,然条理清晰:“我愿意做内线,提供他们内部的消息、动向。只求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为家父讨个公道!”
金贤良的坦诚和判断力,让李嗣炎暗自点头。
此人落魄却不堕其志,单单从朝堂政令中便能判断形势,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你倒是个明白人。”李嗣炎沉吟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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