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金陵城风云激荡。
以沈德彰、赵弘文、陈仰宗为首的杭州案犯悉数押抵天牢,皇帝雷厉风行下旨,由内阁首辅房玄德、刑部尚书宋子墨、左都御史张久阳组成三司,联合会审。
铁证如山,供词确凿,审理过程并无波折,判决更是彰显了新朝立威,严惩贪腐的决心。
主犯沈继荣、赵弘文、陈仰宗三人,罪大恶极,判凌迟处死,夷九族,其家产尽数抄没,族人按律连坐。
其余涉案官员,如按察使沈德彰、盐使司副使张明远、市舶司提举海国梁、杭州府同知李达等数十名从犯。
一律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发往南海如琼州、雷州乃至更远海岛,戍边或服苦役,遇赦不赦。
此判决一出,金陵震动。
菜市口连日血气冲天,哭嚎震地,江南官绅阶层为之股栗,风气为之一肃。
…………
定业四年,九月中的金陵,秋意已深。
凌晨的奉先门外,汉白玉广场上,已凝了一层薄薄白霜,呵气成雾。
等候宫门开启的百官,依照各自圈子聚拢,低语声在清冷中交织,难掩其中的暗流涌动。
户部右侍郎吴汝霖拢着袖子,对身旁几位江浙同僚低声道:“昨日庞阁老核算了一夜,北边各镇催要冬饷的文书又到了,开口便是八十万两!
这还没算上河道修缮、官仓补给的窟窿,唉,这日子,真是拆东墙补西墙。”他语气中的不满清晰可闻。
“吴兄所言极是,”一旁有人接话,也是愤慨不已。
“东南税赋,倒有七成填了北边的无底洞,长此以往,我等家乡父老,怕也要被榨干骨髓了。”几人纷纷摇头叹息,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不远处的另一群人。
那群人以兵部尚书张煌言、工部尚书宋应星为首,多是北地官员。
只听兵部左侍郎张贤达,忽然对宋应星,高昂道:“宋部堂,您那水泥可是利国利民的神器!
若能尽快铺设直隶官道,连通济南、直至天津卫,则北地物资流通立时加速,何愁重建不力?这金陵…终究是偏安之地,非久居之选。”
这话犹如石子投入湖面,立刻激起了涟漪。
礼部右侍郎王显,本就对金陵秋寒颇有微词,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不大不小,故意能让对方听见。
“张侍郎好大的口气!修路?钱从何来?莫非还要加征我东南的‘修路捐’不成?北地重建固然要紧,也不能竭泽而渔,罔顾江南民生!”
张贤达脸色一沉,正要反驳,一直沉默的兵部右侍郎阎应元,插话:“王侍郎此言差矣!北地乃大唐屏障,屏护尔等江南繁华!道路不通,兵员粮秣如何快速调运?
若边防有失,烽火燎原,届时恐怕就不是加税能解决的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王侍郎难道不懂?”
他身形魁梧言辞犀利,因为才从西北边境回来不久,身上自带一股沙场悍气,让王显一时语塞。
吴汝霖见状,立刻帮腔讥讽道:“阎侍郎好大的‘义理’!北地要重建,要修路,哪一项不是金山银海堆出来的?
户部的账簿都快写成赤字了!你们张口国防,闭口屏障,可曾想过国库空虚,拿什么去养兵,拿什么去修路?空谈误国!”
眼看争论就要升级,一直静立在前方,老神在在的房玄德,终于轻咳了一声并未回头。
“诸位,宫门将开,还请谨言慎行,届时陛下自有圣裁,南北皆是大唐疆土,何必做此门户之争?”
张贤达、王显等人闻言,虽心有不甘,也只得悻悻住口,互相瞪了一眼,各自整理衣袍。
恰在此时,“铛——”一声钟响,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僵硬的摩擦声压过了所有私语。
百官瞬间肃静,按品级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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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呼万岁已毕,短暂的沉寂后,吏部右侍郎孔韶手持笏板,似有备而来稳步出班。
“陛下,臣有本奏,工部宋尚书日前呈报,已成功改良河工所用之‘泥胶’,新制出一种名为‘水泥’之物。
此物坚如磐石,遇水则凝,用于修葺城墙、铺设道路,可谓事半功倍,坚固异常!实乃利国利民之神器!”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朝堂上激起波澜,作为少数派的北方官员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热切之色。
张煌言立即出列附和,果断道:“陛下,此物于军国大计裨益极大!若能以此铺设直通九边之驰道,兵马粮秣调运之速可倍增,于边防稳固,胜过十万雄兵!”
“臣附议!”兵部左侍郎张贤达紧随其后,带着关中的豪迈。
“陛下,关中、河北、河南等地,历经战火,道路残破至极,已严重阻碍民生恢复与粮饷转运。
若能用此水泥广修北方官道,则北地重建指日可待,流民可得安置,陛下仁政方能真正泽被苍生!”
北方官员的意图昭然若揭:以边防重建之名,推动资源向北倾斜,为将来潜在的迁都之议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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