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场晚宴即将散会,李渊眼中寒冰一片,杀意犹如实质,猛地起身,将手中酒盏狠狠摔碎在地!
“锵啷——!”
清脆碎裂声仿佛信号,刹那间,汉阳馆紧闭的大门被轰然撞开,寒风裹挟着肃杀之气涌入厅堂。
数十名身着粗布短打、以黑布蒙面的壮汉,手持钢刀短枪,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
他们动作迅疾狠戾,转眼便成扇形散开,将主位及厅内所有人团团围住。
刀锋在烛火下泛起冷光,惊起一片女眷的尖叫,一时间,杯盘翻倒混乱不堪。
这些人是李渊暗中以复国之名,钱财之利,从流落金陵的朝鲜难民中,纠集豢养的亡命徒,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护驾!” 有老臣惊恐高呼,但很快被死士从人群中拖出,直接给一刀攮死,见状...其他人立刻噤声。
“诸位叔伯兄弟!李淏昏聩,欲卖国求存,断送我三千里江山社稷!
今夜,我李渊便要行大义,清君侧,复我朝鲜正统!愿随我者,共襄盛举!”
李渊振臂一呼,脸上再无半分伪装,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热血,而在他身后以朴世焕、金庆征为首的年轻鹰派,纷纷热血上涌。
随即一脚踢翻案几,从下面抽出暗藏的短兵,呼喝着聚拢到李渊身边,与那些布衣死士,汇成一股逆流直逼孤立的主位。
此刻,中间派以及大部分老臣面如土色,瑟缩退避,厅堂中央瞬间清出一片空地,独留李淏父女站在原地。
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刀兵,还有儿子那择人而噬的凶厉,李淏脸上竟寻不出一丝慌乱。
他只是轻轻抬手,将惊魂未定的女儿拉到自己身后,用并不宽阔的肩膀,挡住大部分充满恶意的视线。
这才缓缓看向几欲疯狂的儿子,眼神带着一丝……怜悯...或是失望。
“...这么多你就准备这点手段?毒酒?豢养死士?还是……在这金陵帝都,天子脚下动用刀兵,公然作乱?”
李淏漠然开口,脸上平静得可怕,他每问一句,便向前微微踏出半步,气势非但不减,反而如泰山般压向李渊。
“我儿,你是被所谓的‘复国大梦’冲昏了头脑,还是当真以为,这煌煌大唐是你在汉阳的景福宫,可以任你恣意妄为?”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
“你把天朝法度当成了什么?又把那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一手重建这盛世的皇帝陛下,想成何等宽仁之人?”
李渊被他父亲这反常的镇定,与一连串诘问弄得心头火起,更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滋生。
他强压下心悸,狞笑道:“老匹夫,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我自然知道这是金陵!所以今夜只会有一场‘意外走水’,所有人包括你都会葬身火海!
谁会知道真相?大唐皇帝只要得到一个听话的‘朝鲜之主’,谁会在意前任是怎么死的?”
不过在送‘父亲’上路前,李渊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他想知道,对方是如何躲过自己的毒酒。
这是他心头最大的疙瘩,鸩酒是他亲手安排,酒壶机关精巧,毒药更是重金购得的异域奇毒,据传无色无味,入口封喉。
为何父亲饮下后竟能安然无恙,甚至此刻还有余力,用那种令他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如果鸩酒生效,那他也不用兵行险招!
面对儿子的质问,李淏嘴角掠过讥诮。他从容地用另一只手,指尖捏住外侧袍袖的边缘,将其轻轻向内一翻。
在灯光下露出了内里乾坤——那是一层颜色略深,质地明显厚实的棉布内衬。
在靠近袖口处,赫然浸染着一片晕开的湿痕,酒液的痕迹清晰可辨,却仅仅停留在那夹层之中,未曾渗透到更里面的衣物。
“这是江南坊间,称之为‘酒帘’的夹棉内衬,富贵人家冬日宴饮,畏寒且厌酒水污衣,便多缝此物于袖内,吸而不透,聊避风寒与酒渍罢了。”
李淏仿佛在讲解一件寻常物事,看向儿子血色尽褪的脸,眼底再无半点亲情。
“我并非特意防你,只是人老了..畏寒,也厌烦了酒水沾湿衣袖的黏腻。
没想到,今日倒恰巧保全了这条老命。
我儿,你的智谋,便止步于这等市井下毒、街头斗殴的层次么?连为父日常穿戴都未曾留心,也敢妄言窃国?”
——原来如此!
这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解毒灵药,也不是未卜先知的调换戏法。
仅仅是一件老人畏寒,富人避污的寻常衣物,一个李渊从未放在心上的生活细节,就将他处心积虑的谋划,轻飘飘地化解于无形!
这让李渊感到一种彻骨的荒谬,他煞费苦心的布置,在父亲眼中或许从一开始,就幼稚得如同儿戏。
甚至不需要特意防备,仅凭一件普通的冬衣就足以应对。
“哈……哈哈哈!” 李渊怒极反笑,声音嘶哑癫狂,他死死盯着父亲袖口那片刺眼的湿痕,眼中最后一点理智也湮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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