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内,胜利的狂欢,正迅速演变为一场失控的灾难。
打开的粮仓前,为了多抢一把米,两个刚放下木棍的流民已经扭打在一起,头破血流。
华美的庭院里,有人试图撬下廊柱上的鎏金饰品,更多的人则如蝗虫般涌入各个房间,为了一件绸缎衣衫、一个瓷碗,争吵、厮打,哭嚎声与咒骂声混成一团。
他们是饥饿的野兽,不是纪律的军队。
刚刚被点燃的希望,在财富面前,瞬间被最原始的贪婪所取代。
“殿下!要不要……杀几个?”戚金手按刀柄,满脸煞气。在他看来,对付这群贱骨头,唯有屠刀最管用。
“杀?”朱至澍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混乱,“杀了他们,谁来种地?谁来当兵?”
他妈的,果然是零元购上瘾了,从无产者到有产者的第一步,竟然是内卷。
朱至澍心中暗暗吐槽,脸上却无波澜。他拍了拍钱林的肩膀,后者正拿着一本册子,对着堆积如山的财物手足无措,急得满头大汗。
“钱林,别记了。”
“殿下,这……这都是咱们的家底啊!”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朱至澍从亲兵手中接过那个熟悉的铁皮喇叭,策马走到坞堡中央的演武场高台上。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臼炮空响,如同三记惊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整个王家堡,死寂了一瞬。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恐地望向高台。
那三声炮响,唤醒了他们被炮弹支配的恐惧。
高台上,那个少年亲王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宛如神魔。
“所有人,立刻到演武场集合!”
朱至澍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坞堡的每一个角落,“一炷香之内,不到者,驱逐出堡,永不录用!”
“抢到手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但从现在开始,谁再敢私拿一针一线,杀无赦!”
人群骚动起来,但没人敢违抗。他们紧紧抱着怀里抢来的东西,你推我搡地向演武场涌去。
一炷香后,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整个场地,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恐惧的味道。
朱至澍看着下方数万张茫然、贪婪又畏惧的脸,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本王知道,你们饿怕了,穷怕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训斥,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所以,本王不怪你们。王家堡的粮食,足够你们所有人吃上一个月饱饭。”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但是!”朱至澍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吃完之后呢?继续去流浪,去啃树皮,等着被下一家士绅当狗一样驱赶吗?”
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沉默了,眼中重新浮现出对未来的恐惧。
“本王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从今日起,擎天屯垦营,立规矩!”
他看向钱林:“钱林!”
“小人在!”
“立刻设立户籍司!在演武场设一百个登记点!所有人都必须登记!姓名、籍贯、年龄、家有几口、有无手艺,全部给本王记清楚!”
“凡登记入册者,发身份牌!一人一牌,凭牌领粮!”
“凡有一技之长者,如铁匠、木匠、郎中、识字者,单独造册,每日多领一份肉食!”
此令一出,人群再次骚动。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
而那些只会种地的普通流民,则面露担忧。
朱至澍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继续道:“没有手艺的,也不必担心!”
他指向戚金:“戚金!”
“末将在!”
“由你担任军法司总教习!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编入屯垦营!仿大明军户之制,设总、哨、队、什、伍!十人一什长,五十人一队长!层层管辖,连坐互保!”
“每日上午操练,下午劳作!修缮城防,开垦荒地!按劳记工分!工分高者,可换布匹、换盐巴,甚至换银子!”
“女子、老人、孩童,编入后勤司!洗衣做饭,纺纱织布,照顾伤员!同样记工分!”
“总之一句话,在本王这里,多劳多得,不劳者,不得食!”
一套清晰、严密、又充满诱惑的制度,被朱至…澍抛了出来。
人群彻底安静了。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第一次听到如此清晰的活法。
没有虚无缥缈的仁义道德,只有最简单的交换:劳动,换取食物和尊严。
这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
“殿下……高明!”戚金看着朱至澍,眼中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丝狂热。
他终于明白,这位殿下要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台可以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
“殿下,那……那王家堡的田地……”一个胆大的流民,在人群中高声问道。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问得好!”朱至澍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王家堡所有田契,都在我手。这些地,将作为第一批奖励!屯垦营中,工分最高、军功最大的一千户,可优先分得土地!成为真正的自耕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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