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到西安城下?!”
钱林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嗡嗡作响。
他看着殿下平静得近乎冷酷的侧脸,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疯了,殿下一定是疯了!
戚金也愣在原地,刚刚燃起的血勇之气被这道命令浇了个透心凉。
他想不通,天下哪有自己花钱,给敌人修一条进攻自己的康庄大道的道理?这不是敞开大门请狼入室吗?
不止他们,就连那几个押送人头来的边军士卒,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朱至澍。
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崩溃与哭嚎,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痴人说梦般的狂言。
朱至澍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惊愕。他缓步走到那几个边军面前,脸上甚至还挂着那丝礼貌的微笑。
“几位军爷,辛苦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塞到为首那名士卒手里,那士卒手一抖,差点没接住。
送来五百颗人头,不被当场砍了就算运气,居然还有赏钱?
“回去告诉袁督抚。”朱至澍的声音温和,却让听者汗毛倒竖,“他的礼物,本王收下了。这路,本王也修定了。路修好了,本王会亲自去西安,向他道谢。”
他顿了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刚刚出窑、完美无瑕的红砖,递了过去。
“这是本王治下的一点土产,不成敬意。也请督抚大人代为品鉴。”
那块砖入手极沉,质地坚硬,棱角分明,带着一股工业造物特有的冰冷美感。为首的士卒捧着砖,只觉得比捧着一块烙铁还要烫手。
“滚吧。”
朱至澍挥了挥手,如同驱赶几只苍蝇。
那几名边军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调转马头,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那些装满头颅的马车,仓皇逃离。
他们要立刻回去,把这个蜀世子的疯狂与诡异,一字不差地禀报给督抚大人。
直到那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戚金才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朱至澍面前,压低了声音嘶吼道:“殿下!末将不懂!您这到底是为何啊?!”
钱林也连滚带爬地跟过来,带着哭腔:“殿下,三思啊!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袁崇焕拥兵数万,一旦路通,大军压境,我等万死无生啊!”
朱至澍转过身,看着自己最核心的两个手下,一个焦急如焚,一个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人心就无法真正安定。
“跟我来。”
他没有多言,径直走向不远处一座刚刚搭好的指挥棚。
棚内,只有一张简陋的沙盘,上面大致勾勒着秦岭、汉水的走向。
一进棚子,戚金和钱林就再也按捺不住。
“殿下!”
“都督大人有十万大军,我们有多少人?能战之兵不过三千!这路一通,他从西安南下,一日百里,不出十日便可兵临城下!我们拿什么挡?”戚金指着沙盘,情绪激动。
朱至澍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木杆,在西安的位置上点了点,然后缓缓向南划了一道。
“路,是通的。它既然能让袁崇焕南下,自然也能让我们北上。你告诉我,以我军的脚力,急行军到西安,需要多久?”
戚金一愣,下意识地答道:“若走蜀道,翻山越岭,最快也要一月。可若有……有您说的那种石板大道,我军轻装突进,五日,五日可抵西安城下!”
“很好。”朱至澍又问,“袁崇焕的大军,粮草辎重繁重,就算走这条路,从集结到开拔,再到抵达我擎天堡,需要多久?”
钱林在一旁飞快心算:“大军调动,非同小可。他要筹集粮草,整备军械,至少要半月准备。行军路上,快则十天,慢则一月。”
“看,这就是了。”朱至澍的木杆在沙盘上轻轻敲击,“战略的主动权,从来不取决于路,而取决于谁的速度更快,谁的效率更高。”
他妈的,跟古人解释交通线对后勤和兵力投送的革命性影响,真是费劲。
朱至澍心中吐槽一句,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军事。其二,经济。”
他用木杆画了一个圈,将四川盆地圈了起来。
“我们有盐,有铁,有即将丰收的神种。这些东西,在川中是宝,运到关中,就是金子!可现在,商路被那些晋商、陕商把持,层层盘剥。我们自己修一条路,一条完全由我们控制的商路,意味着什么?”
钱林浑身一震,他主管民政和财政,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恐怖利润。他嘴唇哆嗦着:“意味着……我等的货物,可以绕开所有关卡,直抵北方市场!所得利润,何止十倍!”
“不止。”朱至澍的眼中闪着光,“路是我们修的,规矩就是我们定的。以后,所有想从四川北上的商队,都必须给本王交过路费!这条路,就是一条流淌着银子的河!”
戚金听得目瞪口呆,他只想着打仗,却从未想过,一条路里竟藏着如此巨大的财富。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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