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近距离的爆炸震得坦克再次摇晃,破片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装甲上。浓烟更加弥漫。
我们完全被打懵了。袭击者利用了完美的伪装和夜色,潜伏在极近的距离,用致命的单发武器(很可能是新式的反坦克火箭筒,如“坦克杀手”或苏制仿品)进行了首轮打击,意图瘫痪我们的机动,随即用烟雾遮蔽,步兵迅速逼近投掷手榴弹,试图进一步杀伤或迫使成员离开坦克!
“倒车!威廉,全力倒车!离开烟雾区!” 我强忍着头晕和呛咳下令。
“左侧履带……使不上全力!” 威廉吼道,拼命操作。坦克艰难地、一瘸一拐地向后倒退,左侧履带明显打滑、空转,与右侧履带不同步,导致车身不断向右偏转,行动迟缓。
浓烟中,人影幢幢。子弹开始从多个方向射来,打在装甲上叮当作响,大多是轻武器,但威胁在于他们正在逼近!有子弹甚至从观察缝附近擦过,发出尖啸。
“埃里希,用机枪!向两侧扫射!压制他们!” 我一边用车长机枪向烟雾中大致的方向盲目扫射,一边喊道。主炮在如此近距混战中毫无用处。
“迪特马尔!呼叫支援!报告我们遇袭,位置,急需步兵支援!” 我对着通话器大吼。
迪特马尔在最初的惊骇后,手忙脚乱地对着话筒呼叫,但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烟雾呛咳而断断续续:“指挥车……‘莱茵女儿’遇袭……在……在F7区域附近……遭遇步兵和反坦克武器……需要支援……需要……”
他的呼叫被一阵更密集的、从我们右后侧袭来的子弹打断,几发子弹打在炮塔后部,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他们绕到后面了!” 约阿希姆喊道,调转并列机枪向后扫射。
我们被困住了。左侧传动受损,机动能力大减,被困在苏军步兵和反坦克小组的近距离包围中。烟雾遮蔽了视线,黑夜掩盖了敌人的具体位置和数量。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虽然大部分被装甲弹开,但观瞄设备可能受损,成员心理压力巨大。最可怕的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反坦克火箭手,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重新装填,准备给我们再来一下致命的。
“不能停下!继续倒车!埃里希,约阿希姆,交叉火力!迪特马尔,持续呼叫!”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烟雾而嘶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汗水混合着灰尘和可能的血迹,从额头上流下,刺痛眼睛。
威廉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咬出了血,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对抗不听使唤的操纵杆和失衡的坦克。“莱茵女儿”像一个醉汉,歪歪斜斜、极其缓慢地在烟雾和弹雨中向后挣扎,履带在冻土上刨出深深的、杂乱的沟痕。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黑暗、烟雾、闪光、巨响、金属撞击声、吼叫、濒死的呻吟(不知来自车外还是我们自己的想象)……所有感官输入都混乱而充满威胁。我们就像一头落入陷阱、被豺狼围攻的受伤巨兽,獠牙(主炮)无用,利爪(机动)受损,只能依靠厚重的皮甲(装甲)和绝望的反击(机枪)苦苦支撑。
直到远处终于传来熟悉的MG42机枪那撕裂布匹般的咆哮声,以及德军步兵的呼喊和脚步声由远及近——援兵到了。苏军袭击者见状,迅速投出最后几枚手榴弹(大多落在远处),如同来时一样诡秘,迅速消失在废墟和夜色之中,只留下弥漫的硝烟、燃烧的余烬、遍布弹痕的坦克,以及车舱内四个惊魂未定、几乎虚脱的人。
袭击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但留下的震撼和创伤,远比白天一次正面炮战更深。这不再是堂堂正正的对决,而是阴影中的扼杀,是贴到眼皮底下的死亡之吻。苏军的夜间突袭战术,像淬毒的匕首,专门挑在防线最脆弱、人最疲惫、感官最迟钝的时刻,捅向要害。它对车组的威胁,不仅仅在于可能造成的物理损伤,更在于那种无处不在、随时可能从任何阴影中迸发死亡的、持续的心理压迫。
“莱茵女儿”带着新的伤痕和左侧行走系统的隐忧,蹒跚着驶回相对安全的区域。车内无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一种劫后余生、却又深知下一次袭击不知何时会来的、冰冷的余悸。斯大林格勒的夜晚,从此不再是轮换休息的时间,而是另一片需要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用全部生命力去对抗的、更黑暗的战场。暗夜中的獠牙,已经舔舐过我们的装甲,下一次,它们的目标会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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