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批注·神川前一百一十三年】
是岁,帝十五,天书既醒,遂废百兵。自今而后,帝之左手持天书,右手执笔,口含一字,可断山河。史官恐后世妄摹,特以“文字狱”之威、帝王之仪,详录于此。凡涉真名、真言、真字者,皆以金泥封笔,不敢增删。
——太史阁·赤水书残卷整理者·“无名”谨书
帝京初春,寒意未褪。铜雀高台之上,昔日陈列如林的百兵之器——断裂的斩鲸残剑、布满战痕的玄铁重戟、崩口的巨斧、拉断的硬弓……此刻尽数蒙尘。十五岁的南宫瀚海,身披玄底赤纹的帝王衮服,头戴十二旒白玉冕旒。
那垂落的旒珠,非是寻常珠玉,每一粒皆以微缩的篆文“天”字镂刻而成,随着他的动作,流淌着冰冷而威严的光泽。
他立于台心,目光扫过这些曾沾染无数鲜血的旧器。无需言语,左手腕上那卷半尺青简——【天书】,微微震颤。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法则之力弥漫开来。
嗡——!
台上所有兵刃,无论残破完好,皆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锋刃扭曲,甲胄塌陷,木质崩解,精钢锈蚀……如同被无形的岁月之手瞬间抽干了所有的精气与锋芒!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飞灰,却并未飘散。凛冽的春风呼啸而至,裹挟着亿万金属尘埃,在半空中疯狂旋聚、压缩、凝实!
最终,一束散发着青金交辉、仿佛由星辰内核锻造而成的卷轴,悬停在少年帝王面前。卷轴古朴,缓缓展开——其上空无一字,唯在卷面中央,烙印着一道笔直、深邃、仿佛能切开虚空的竖痕。它既是开天之笔,亦是裁决之剑,更是帝王意志的具象!
南宫瀚海抬起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滚圆、粘稠、蕴含着磅礴龙魂精粹的帝王之血。血珠滴落,精准地坠在那道竖痕的顶端。
滋——!
血珠并未晕染开,反而如同活物般,沿着竖痕急速流淌、燃烧!所过之处,鎏金色的火焰升腾,最终凝结成一行铁画银钩、蕴含着无上威压的篆文:
「朕之口,即为律;朕之笔,即为兵。」
字成!卷轴骤然合拢,青金色的光芒敛入其中,化作一卷温润如玉、半尺长短的竹简,稳稳悬系于帝王左腕。简面青幽如深潭古玉,简背流淌着暗金色的法则纹路。自此,天书为帝唯一之器,世间诸兵,皆成过往云烟。
……
三月,沧水东州,风高浪急。
赤鲨旗依旧高悬于曹氏水寨,在咸腥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带着顽固的挑衅。帝驾临齐鲁,未携一兵一卒,唯御辇之前置一青玉长案,案上别无他物,唯横陈那卷【天书】。
江面之上,曹氏主帅曹鲲,【无惑圆满】的气息鼓荡如狂潮,驱使三万水师列成铁桶大阵。
战船皆覆黝黑铁鳞,弩孔密布如蜂巢,箭簇寒光森然指向孤立的江畔观景台。曹鲲立于旗舰船首,周身罡气激荡,试图以自身修为撼动那台上玄衣少年的心神。
南宫瀚海登临孤台,无视那如林的箭簇与翻涌的杀气。他自青玉案上取过【天书】,缓缓展开至第一页——「山河卷」。指尖蘸取浑浊的沧江水,笔锋沉稳,于空白处落下一字:
「锁」。
字成,墨迹未干!
嗡——!
整条沧水大江仿佛被无形的、覆盖天地的巨手瞬间按住!奔腾的浪涛骤然凝固,化作坚逾精钢的镜面!三万铁甲战船如同被亿万条无形的玄铁锁链自船底死死扣住,钉死在这凝固的江面之上!
任凭船上水手如何嘶吼、桨橹如何折断、船舵如何转动,皆纹丝不动!船体铁鳞在巨大禁锢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仿佛随时会崩裂!
帝神色无波,再蘸浊水,于“锁”字旁,落第二字:
「沉」。
字落,异变陡生!
禁锢船只的无形锁链骤然亮起青金色的光芒,细看之下,那光芒竟是由无数细密的、如同龙鳞般的篆文构成!龙鳞之光一闪!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巨鲸入海,三万艘被龙鳞篆文覆盖的战舰,毫无挣扎余地,瞬间被一股源自江底的无匹巨力拖拽入水!庞大的船体挤压着凝固的江水,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随即被无尽江水吞噬!
水面上只留下巨大的漩涡和翻涌的泡沫,以及那面猩红的赤鲨旗,在浮沫碎木间无力地漂荡,如同最后的墓志铭。
曹鲲修为深厚,在船沉刹那破舱而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被早已守候在侧的守陵军如擒水鬼般拖拽至帝前。他挣扎抬头,眼中犹带惊骇与怨毒。南宫瀚海未看他,只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一点金芒,对着曹鲲的眉心,于虚空之中,稳稳写下一个字:
「罪」。
字未落地成形!
“呃啊——!”曹鲲如遭万钧重锤轰顶!双目瞬间充血赤红,七窍之中,粘稠的黑血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他面容扭曲,口中发出非人的嗬嗬声,竟不由自主地以头抢地,嘶声力竭地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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