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晨雾还没完全散尽,带着水汽的风裹着竹叶的清苦,在山坳里打了个转,又往万蝠古窟的方向飘去。试炼队伍的脚步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玄色、浅青、深蓝的道袍在山道上蜿蜒,像条色彩斑驳的带子,朝着山坳深处的黑暗挪动。
万蝠古窟的入口藏在藤蔓深处,粗壮的藤条相互缠绕,织成密不透风的帘幕,只在中间留出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缝隙。缝隙里黑漆漆的,像巨兽张开的暗哑喉咙,潮湿的霉味混着蝙蝠的骚气顺着风往外涌,连阳光落在藤蔓上,都像是被吸走了暖意,只剩冷森森的光,照得人心里发毛。
赵无声站在最前,玄色道袍的下摆沾了些晨露,手里的黑色念珠转得飞快,木质的珠子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的目光扫过各脉弟子,最后落在第三组的方向——玄真堂弟子周通正站在组前,脸上那道从额头划到下颌的疤痕在晨光里格外狰狞,像条蛰伏的蜈蚣。
“周通。”赵无声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连风都像是被这声音冻住了几分,“你组负责殿后,务必看好队伍,别让任何人掉队,尤其是……某些特殊弟子。”他刻意加重了“特殊”两个字,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小凡的方向飘了飘。
周通立刻会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露出两排泛着寒光的牙齿。他朝着赵无声拱手,动作夸张却没几分恭敬:“长老放心,弟子定不辱命!保证把人‘看好’,绝不让他给队伍惹麻烦。”
话音刚落,周通就转过身,目光像鹰隼盯着猎物似的,直直射向人群后的张小凡。小凡穿着大竹峰的浅灰色道袍,手里提着个布包,布包的边角被磨得发白,里面装着田不易给的清心丹和地图,沉甸甸的压在肩上。他本就因为赵无声的刻意针对有些不安,此刻被周通这么盯着,心里更发慌,下意识地往宋大仁身后躲了躲。
“张小凡,你出来。”周通的声音像淬了冰,在晨雾里炸开,“你修为最浅,木剑又不是什么利器,就站在队尾吧。也好让前面的师兄们先清开路障,免得你拖慢进度,耽误了大家的试炼。”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风回峰的弟子凑在一起小声嘀咕,通天峰的几个少年则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只有大竹峰的弟子脸色沉了下来。宋大仁立刻上前一步,粗布道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周师兄,小凡虽入门晚,却也练熟了‘劈山式’和‘刺剑式’,应对普通妖兽绰绰有余。队尾太危险,常有落单的魔物出没,让他站中间更稳妥些。”
“危险?”周通嗤笑一声,手里的铁剑往地上一敲,“笃笃”的声响在山坳里回荡,惊飞了枝头的几只麻雀。“宋师兄这话就不对了——试炼本就是要磨练心性,连这点危险都怕,还来什么万蝠古窟?难不成是身上的‘邪力’怕见光,不敢走前面,怕被魔物认出来?”
最后一句话像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小凡心上。他攥着布包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布包里的信号弹硌着掌心,传来阵阵刺痛。他想反驳,想说自己没有邪力,想说自己不怕危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田不易出发前反复叮嘱,别跟玄真堂的人起冲突,忍过这三天就好,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口舌之争惹麻烦。
小凡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委屈,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我站这里就好,谢谢周师兄提醒。”说完,他提着布包,慢慢往队尾走。浅灰色的道袍在人群边缘显得格外单薄,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宋大仁还想再说,却被旁边的吴大义拉住。吴大义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气息吹得宋大仁的耳朵发痒:“别冲动,玄真堂的人就是故意找茬。你现在跟他们争,只会让周通更针对小凡,说不定还会被扣上‘抗命’的帽子,到时候更麻烦。”
宋大仁咬着牙,指节捏得“咯咯”响,看着小凡孤零零站在队尾的背影,只能不甘心地退回去。他往小凡的方向挪了挪,尽量离队尾近些,心里暗下决心,要是周通敢找小凡麻烦,就算违反规矩,他也要护着小凡。
陆雪琪站在第二组中间,浅青色的道袍衬得她肤色更白,手里的天琊剑斜挎在腰间,剑穗上的白绸被风扯得飘起,像片欲言又止的云。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握着剑柄的手悄悄收紧,指腹能感觉到剑鞘上细密的云纹,凉得有些扎手。
水月大师出发前的叮嘱还在耳边——“别卷入是非,玄真堂的人不好惹,你只要顾好自己,平安完成试炼就好”。可看着小凡被刻意排挤,像个被丢弃的孩子,她心里还是莫名发沉。她想起上次小比时,小凡拼尽全力接住李洵“落雁式”的模样,那时候的少年眼里满是倔强,一点都不像会勾结邪祟的人。
“好了,别耽误时间!”赵无声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各组组长带好自己的人,按路线进入古窟,三天后在此集合,迟到者按门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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