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玉佩内青金血迹发烫后,她便一直留意着。
此刻玉佩已从腰间解下,置于案上。
烛火摇曳,她手指抚过玉面,想起之前贴着肌肤时那滴青金血迹带来的微凉触感,此刻余温早已消散殆尽。
她取出《医脉遗录》残卷,封面斑驳,边角焦痕宛然。
这是祖父临终前亲手交到她手中的东西,当时只道是医家秘本,如今看来,字里行间藏着的,竟是连她都未曾读懂的暗语。
烛火跳了一下。
尉迟逸风立于案侧,目光未落书页,而是盯着她方才取玉佩时手腕上那一道浅痕。
那是旧伤,被天罗丝擦过的地方,皮肉至今未完全愈合。
他未言,只将烛台往她那边推了半寸。
“金血为钥,鸡鸣为引。”
她低声念出书中一行小字,指腹划过旁侧一幅星图,“南岭断脉藏龙骨,‘鸡鸣’二字旁,怎会画一只芦花鸡?”
话音未落,风宝猛然跃上书案,双爪踩住那幅图腾,尾羽绷直,喉中发出低频鸣叫,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声音。
它用左爪反复勾画“南”字一角,喙尖轻点图中一处山坳,又抬头看严冰雪,眼神清明得不像一只鸡。
尉迟逸风眸光一凝。
他转身从暗格取出军报舆图,摊开压住残卷一角。
南岭矿道区赫然在列,三十年前因塌方封禁,地图上标注着“毒瘴弥漫,人畜勿近”。
可就在三年前,一份边关巡查记录里提到,有商队以“废铁转运”为由,申请通行南岭古道。
领队登记姓名空白,但押运铁箱共计十七口,总重逾三千斤远超寻常废铁运输量。
“残霜刃。”尉迟逸风指尖落在记录末尾,“脚印比对,与密室地面划痕吻合。”
“血迹也有反应。”严冰雪取出玉皿,将静心露滴入其中。
药液微漾,青金血迹缓缓游动,竟在液面勾勒出一道曲折沟壑,走势与南岭矿道入口处的地貌八分相似。
尉迟逸风盯着那轮廓,眉心微锁:“太巧了。”
“你是说,这是饵?”
“若钩月门有意引我们入局,这线索便太过完整。”
他语气冷沉,“昨夜血迹发烫,今日古籍显纹,明日是不是连门该怎么开都写在书里?”
严冰雪冷笑:“那你打算等他们亲自登门,递张请帖再动身?”
“我不是不信你。”他顿了顿,“我是不信这世上,有谁愿意把杀人的刀,亲手递到敌人手里。”
风宝忽地展翅,扑到舆图上,爪子精准踩住矿道入口那一点,又低头啄了啄自己右翼根部。
那里一根羽毛颜色略深,呈铁灰色,与周身芦花斑纹格格不入。
严冰雪一怔:“你这毛什么时候变的?”
风宝不答,只用喙轻轻划过那根灰羽,再点地图,重复三次。
尉迟逸风目光微动:“它在确认位置。”
“不是确认。”严冰雪盯着那根羽毛,“是标记。这颜色,像矿灰浸染过的。”
尉迟逸风未接话,只命亲卫取来近三年南境异动密报。
一页页翻过,直到一张边角残破的目击记录映入眼帘。
三年前冬,南岭猎户称见一怪鸡自矿道飞出,通体芦花,独右翼带灰,鸣声如裂帛,落地后啄食地衣,旋即消失于雾中。
“时间对得上。”尉迟逸风合上卷宗,“商队入山,正是那年腊月。”
严冰雪指尖敲了敲案角:“若风宝真去过那里,那它现在反常,就不只是预警,而是认路。”
风宝昂首,喉中咕鸣两声,突然跳下书案,踱到墙边,用喙叼来一块旧布,是王府后院鸡舍的地砖拓片,原本只是她闲时逗它玩耍所制。
此刻那布摊开,边缘纹路竟与《医脉遗录》中“龙骨”图腾的外圈隐隐相合,像是缺了一角的拼图,终于找到了另一片。
尉迟逸风俯身细看:“地砖纹路本是工匠随意所刻,怎会与古籍图腾一致?”
“除非!”严冰雪声音低了几分,“那地砖,本就是按图所制。”
“谁会把遗迹图纹,刻在王府鸡舍的地砖上?”
“我祖父。”她直视他,“他三十年前曾随先帝巡边,驻扎南岭。后来回京,闭门着书,再未提过那段经历。”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忽然抽出腰间短刀,在桌上轻轻一划:“若王府早有遗迹线索,为何从未有人察觉?”
“因为没人会低头看鸡踩的路。”她冷笑,“更没人信,一只鸡能看懂图纹。”
风宝昂首踱步,绕着拓片走了一圈,突然用爪子划拉出一个半圆,正对应图腾中断裂的那一段。
尉迟逸风盯着那动作,眼神渐深:“它不是在找路是在补图。”
严冰雪取出银针,挑起玉皿中一丝血迹,滴在拓片接缝处。
血珠滚落,竟未散开,而是沿着纹路缓缓流动,最终停在灰羽对应的位置,微微发亮。
“血认主。”她低声道,“它要我们去。”
“去可以。”尉迟逸风起身,“但不能以寻迹为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