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药车后,三人各自调整着状态。
严冰雪指尖夹着铜牌,背面那行“巳时三刻,断龙谷口,验令放行”在火折子微光下泛着冷铜色。
她没说话,只是将铜牌轻轻搁在舆图上,正压在“断龙谷”三字中央。
尉迟逸风靠在车辕,袖中短剑未收,目光落在铜牌上,又缓缓抬起来:“能用王府暗卫旗令,却调不动正经兵马的只有三皇子。”
“他借你的名头调兵,自然不怕人查。”
严冰雪冷笑,“可一个亲王重伤藏身的消息,若从镇中药铺传出,你说他会信几分?”
“七分。”尉迟逸风道,“他不敢不信。只要有一丝可能取我性命,他都不会放过。”
“那就让他信。”严冰雪抽出一包“逆息粉”,抖了抖,粉末落在舆图边缘,“我明日一早去‘无意’漏个口风,说你咳血不止,躲进了断龙谷的旧矿道。掌柜最爱嚼舌根,不出半日,消息就能钻进某些人的耳朵。”
尉迟逸风点头:“风宝呢?”
“让它‘走失’半日。”她瞥了眼蹲在车辕上的芦花大公鸡,“它认得那些灰袍人的气味,也闻得出‘逆息粉’的动静。只要有人去截消息,它就能跟上来。”
风宝昂头,翅膀一抖:“我可不是真走丢,我是战略转移。”
尉迟逸风没理它,只对严冰雪道:“若他不动,我们反而暴露。”
“所以他一定会动。”她收起铜牌,塞进袖袋,“一个能动用禁地火器、私调暗卫的人,不会甘心只当个幕后影子。他要的是结果,而结果得亲眼看着才算数。”
车外风停,庙檐残瓦滴下一滴夜露,砸在车板上,声音清脆。
翌日辰时三刻,黑石集南街“济安堂”药铺内。
严冰雪正与掌柜称量川贝,袖口微动,一包写有“镇咳散”的药粉滑落柜台。她“惊觉”般按住,却已洒出小半。
“哎哟,姑娘手滑了。”掌柜弯腰去拾。
“不妨事。”她苦笑,“这几日奔波,手总是抖。王爷咳得厉害,昨夜还呕了血,眼下藏在断龙谷那边的旧矿道里,就怕风寒入肺,撑不过三日。”
掌柜一愣:“王爷?哪位王爷?”
“还能有谁?”她压低声音,“尉迟王爷啊。您可别声张,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我们主仆都得掉脑袋。”
掌柜连连摆手:“我不说,我不说可那地方荒得很,真能养病?”
“没办法。”她叹气,“镇上眼线太多,只能往深山里躲。”
她说完,拎起药包匆匆离去,背影透着几分仓皇。
掌柜望着门口,喃喃道:“尉迟王爷……重伤……断龙谷……”
他转身,将药包放进柜底暗格,动作熟练。
黄昏将至,风宝扑棱棱落在药车顶上,爪子沾着黄泥,左颈羽毛微微发僵。
“回来了?”严冰雪掀帘。
“跟了三拨人。”风宝咕哝,“第一批穿灰袍,往西北坡去了;第二批换了铁鳞靴,打着残破鹰旗,说是‘王府巡查队’,可旗令是倒三角加双铃,不是你们的制式。”
尉迟逸风眼神一沉:“三皇子的私卫标记。”
“第三批最怪。”风宝歪头,“穿的是北境戍卒服,可靴底沾着火硝味。他们背着铁匣,走路极轻,像是怕震了里面的东西。”
这三拨人,看似分工不同,却都朝着一个方向去,看来这铜牌背后的事,牵扯不小。
严冰雪冷笑:“破阵火器。不是来抓人,是来毁迹的。铜牌的事,牵连比我们想的还深。”
尉迟逸风已展开舆图,严冰雪取出发烫的“逆息粉”残包,指尖蘸粉,在图上三点连线,西北坡、断龙谷口、废弃矿道入口。
“他们绕开官道,走野径,避哨卡。”她指尖划过路线,“这不是查案,是围剿。而且!”她顿了顿,“他们带了火器,说明准备强攻,不怕惊动镇民。”
“你若只派手下,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可若他亲至,下令格杀、直呼你名、动用禁军火器,那便是明目张胆的谋逆之举。”
“你要引他亲自来?”严冰雪挑眉。
“他若不来,我们自会另寻良策;他若来了。”
尉迟逸风指尖轻轻划过舆图上“断龙谷”三字,眼神中透着笃定,“那便让他自投罗网,将破绽暴露于我们眼前。”
风宝抖了抖羽毛:“我可以再感应,但脖子快僵了。”
巳时初,断龙谷口。
枯草燃起的黑烟滚滚升空,火势不大,却浓烈刺目。谷内隐约传来咳嗽声,夹杂着女子焦急的呼喊:“王爷!撑住!药快煎好了!”
谷外山坡上,三队人马悄然列阵。
为首的男子身披玄甲,外罩墨色斗篷,面容隐在阴影下,只露出半截冷白下颌。
“真是尉迟逸风?”他低声问。
副将躬身:“探子回报,一男一女,带只公鸡,昨夜潜入谷中。火起后,那女子曾呼救,称王爷咳血不止。”
男子冷笑:“病秧子命硬,竟撑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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