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风宝就撞开了书房窗子。
它爪上抓着半片烧焦的纸,羽毛被晨风吹得乱糟糟的。
尉迟逸风正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封刚拆开的密报,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们又贴新告示了。”风宝跳到桌上,把那片纸拍在案上,“这次说你夫人拿活人试药,连死人都能炼成傀儡。”
尉迟逸风放下密报,伸手将纸片翻了个面。
墨迹歪斜,字是仿的,但落款处那个“青囊居士”的印,比上次更像了些。
他冷笑一声:“倒是越来越敢编了。”
风宝抖了抖翅膀:“你不急?”
“急什么。”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该上朝了。”
金銮殿内,百官列立。
一名御史捧着卷宗出列,声音洪亮:“臣弹劾医女严氏,勾结邪门、伪造文书、蛊惑百姓,证据确凿,请陛下下旨立案审查!”
话音未落,兵部侍郎也上前一步:“此女行踪诡秘,擅闯军营,私通敌寇,若不严查,恐动摇国本!”
群臣嗡然附和。
尉迟逸风站在一旁,始终未动。直到周慕白抬眼看向他,才缓步出列。
“诸位说得热闹。”他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满殿喧哗,“可你们手里的‘证据’,是从哪儿来的?”
御史一愣:“民间所献,张贴于监察司门前,人人可见。”
“人人可见?”尉迟逸风冷笑,“那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百姓能随意进出投书?还是说,有人特意把信放在那里,等着你们来捡?”
殿中顿时安静了几分。
尉迟逸风抬手,亲卫立刻捧上一只木盒。
他打开盒子,取出三样东西:一块泛黄的布条,一张拓印纸,还有一封未封口的信。
“这是南三堂封坛用的槐虫胶。”他将布条举起,“气味独特,遇热发苦。你们看看那告示背面,是不是沾了这玩意儿?”
众人面面相觑。
他又展开拓印纸:“这是我妻早年行医所用私章的真迹。火焚之后,原印已毁。如今市面上出现的,全是伪造。”
最后,他拿起那封信:“这是风宝昨夜从西市截下的第二封密信。笔迹、用纸、墨色,与你们手中的‘证据’完全一致。连末尾多出的那一撇顿笔,都一模一样。”
礼部尚书接过信仔细比对,脸色渐渐变了。
“这……确实是同一人所写。”
尉迟逸风环视四周:“你们说她三日前在雪岭北坡给七名伤员喂毒药,可有证人?”
老太医颤巍巍出列:“边军战报里提过这几人,若真中毒,怎会安然无恙?”
“好。”尉迟逸风点头,从袖中抽出一份军报,“镇北将军亲自签押,七人现由军中医署照料,脉象平稳,无任何中毒迹象。这是昨日刚送到的抚恤名单,上面还有他们的手印。”
老太医哑口无言。
尉迟逸风继续道:“再说行程。她那日根本没离开王府辖区。驿站火漆印、关防签押、守门兵丁画押,全在这儿。你们要查,随时可调。”
兵部侍郎脸色铁青:“就算行程对得上,也不能证明她没做别的事!”
“那你倒是说说。”尉迟逸风盯着他,“她做了什么?用什么毒?在哪儿下的?有没有人亲眼看见?还是说——”他忽然一笑,“你们只是听别人说,便跟着起哄?”
殿中一片沉默。
这时,李承乾终于开口:“王爷言之有理,但舆情汹汹,民心不可违。为保朝廷清誉,不如派钦差前往北境重审旧案,也好还天下一个公道。”
尉迟逸风猛地转身,直视龙座:“陛下若允钦差北行,等于向天下宣告王妃有罪。届时民心动荡,谣言四起,恐怕不止一人遭殃。”
周慕白目光微动。
尉迟逸风接着道:“可若有人刻意制造混乱,借百姓之口逼宫朝廷,那才是真正居心叵测!”
他抬手,亲卫再次上前,递上一份验伤记录。
“这是西市那名灰袍人的尸检文书。他体内含有冥引散成分,手臂有强行注射痕迹,针眼周围组织坏死。不是自愿服药,而是被人操控。”
他顿了顿:“此人昨夜被捕,尚未审讯便暴毙狱中。临死前供出一句话——‘幕僚下令,只管送信’。而那位幕僚,今晨已悄然离京,马车往西南方向去了。”
李承乾瞳孔一缩。
尉迟逸风盯着他:“你说巧不巧?一个被控制的送信人,一份伪造的指控,再加上一群急着定罪的大臣……是谁想让她闭嘴?又是谁,最怕真相浮出水面?”
周慕白缓缓起身,扫视群臣。
“即刻查封李府所有文书往来。”他声音沉稳,“凡涉及伪造文书、散布谣言者,一律以谋逆论处。钦差一事,暂且搁置。”
李承乾脸色骤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官员悄悄拉住袖子。
他最终低头退下。
尉迟逸风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走出大殿时,风宝正蹲在檐角等他。
鸡爪里攥着一封短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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