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炸毛低吼的刹那,严冰雪已抽身回转。尉迟逸风正攀至井口,单手撑着腐木板,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指节泛白。她一把架住他腋下,药囊在腰间晃出沉闷声响。
“走!”她咬牙发力,将他半拖半扶地拽离井边。
尉迟逸风脚刚落地,胸口猛地一窒,喉头涌上腥甜。他低头咳了一声,唇边渗出暗红血丝。严冰雪眼疾手快,从药囊摸出一枚赤纹小瓶,拔塞就往他嘴里倒。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喉而下,可他的呼吸依旧急促,左手死死按住心口,脸色由青转灰。
“寒毒入脉了。”她低声说,声音压得极紧,“撑得住吗?”
他没答话,只是点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风宝飞上断墙高处,翅膀一展,指向宫墙夹道的方向:“那边!有排水口通外院!”它连叫三声,又俯冲下来,在前头引路,爪子不时拍打枯枝,清出一条窄道。
三人贴着墙根挪动。尉迟逸风脚步虚浮,全靠严冰雪半扛着前行。湿冷夜气缠上来,他肩头微微发颤,每走几步就要停顿喘息。严冰雪把药囊解下,反手绑在他背上,腾出双臂架稳他身体。
“再撑一会儿。”她说,“出了夹道就是王府后巷。”
风宝忽地跃上她肩头,喙轻啄她耳垂:“他嘴唇发紫了,快不行了!”
严冰雪心头一紧,伸手探他鼻息——微弱,但还在。她立刻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扎进他腕间内关穴。尉迟逸风浑身一震,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脚步却奇迹般稳了些。
“这针只能撑半刻。”她自语,“得尽快进屋。”
前方拐角处,一道低矮铁门半掩着,是王府废弃多年的侧入口。风宝抢先扑过去,用喙和爪合力顶开锈锁。门轴吱呀一响,露出里面漆黑的廊道。
严冰雪拖着尉迟逸风跨过门槛,反手将门虚掩。廊道尽头是一间僻静偏房,原是旧时花匠歇脚之处,如今积尘满地,桌椅歪斜。她将人放倒在唯一一张硬板床上,迅速翻找药囊。
“先驱寒。”她撕开他外袍,指尖触到皮肤时一顿——冰凉如石。
她取出火折子点燃油灯,又从箱底翻出几块粗布,浸了热酒反复搓烫,敷在他胸口与后背。药汤在小炉上煨着,咕嘟冒泡。她舀起一勺吹凉,撬开他牙关灌进去。
尉迟逸风呛了一下,眼皮颤动,终于睁开一条缝。
“别说话。”她按住他想抬的手,“你刚才发作得太猛,不是寻常旧疾。”
他嘴唇动了动,只吐出两个字:“井……底……”
“我知道。”她打断他,“等你好些,我再问。”
银针换了一轮,热敷换了三次,药汤喂了两碗。约莫一炷香后,他呼吸渐匀,面色也稍稍回暖。严冰雪松了口气,收回针匣,正要起身添柴,却被一只手掌轻轻拉住手腕。
她低头,见他眼神清明了些。
“我没摔下去。”他嗓音沙哑,“井底……没有尸体,只有个空食盒,上面刻着‘御膳西’三个字。”
她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食盒是新的。”他闭了闭眼,“可提手磨损严重,像是被人长期使用。而且……”他顿了顿,“盒子内壁残留一点红渍,像胭脂。”
严冰雪猛地站起,翻出方才从枯井旁捡的那块破布。她凑近灯下细看,果然在梅花绣纹边缘发现一抹淡红痕迹。她捻了捻,凑鼻轻嗅——陈年朱砂混着脂粉气,与尉迟逸风描述的一模一样。
“有人用这个布包过食盒。”她喃喃,“然后故意留下线索?”
风宝跳上床沿,突然用喙拨开尉迟逸风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皮肤。那里有一道浅红印记,形状不规则,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压过。
“这是什么?”她凑近细看。
“不知道。”尉迟逸风摇头,“刚才才觉得有点痒。”
严冰雪指尖轻触那印记,忽然怔住——这颜色、这触感,和布片上的红痕完全一致!
她猛地抬头:“你是说……有人近距离接触过你?还用了同样的东西?”
风宝昂首挺胸,点了三下头,又抬起右爪,在空中划了个瘸腿走路的动作。
“你见过?”她追问。
风宝再次点头,转头看向窗外,翅膀一指西角门方向,嘴里发出短促的“咯咯”声,像是在模仿某种脚步节奏。
严冰雪脑中电光一闪:“你是说,那个送饭的人……走路一瘸一拐?”
风宝抖了抖羽毛,傲然鸣叫一声。
她霍然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片刻后停下,盯着油灯火焰:“如果真是同一个人,那他不止去过枯井,还接近过王府核心人物……甚至可能每天都能进出宫禁。”
尉迟逸风靠在床上,声音仍虚弱,却清晰:“查膳房。”
“对。”她转身看他,“一个能自由出入御膳房、又能潜入废井区域、还能靠近你的杂役……这种人不会默默无闻。”
风宝拍拍翅膀,蹦到窗台:“本宝今早就在西角门见过他!拎着食盒,左腿拖着走,还跟守门的太监打招呼,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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