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宫宴,比往日更盛大。
梁帝为庆祝北境小胜,在皇宫设宴,文武百官携家眷出席。林殊跟着父母坐在赤焰军的席位上,穿着精致的锦袍,却没心思看歌舞、品佳肴——他的目光,正悄悄观察着席间的每一个人。
“阿殊,怎么不吃?”林母夹了一块桂花糕给他,笑着问,“是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紧张了?”
“没有,母亲。”林殊摇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户部尚书和兵部侍郎身上。两人正端着酒杯,跟几个官员谈笑风生,看似融洽,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林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这几日,林殊把苏绝给的册子翻了无数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户部尚书频繁出入慈安寺,兵部侍郎总在醉仙楼打转,而这两个人,最近走得格外近,甚至一起去了趟御史台——御史台负责弹劾百官,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苏先生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殊心里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宴席进行到一半,梁帝举杯笑道:“林帅镇守北境,劳苦功高,朕敬你一杯!”
林燮起身谢恩,刚要举杯,兵部侍郎突然站起来,朗声道:“陛下,林帅功高,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林帅。”
林殊的心猛地一沉——来了。
“哦?侍郎有何疑问?”梁帝放下酒杯。
兵部侍郎看向林燮,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听闻林帅在北境,曾私放了一批蛮族俘虏,不知此事是否属实?若属实,林帅为何要放虎归山?”
这话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私放俘虏,在军法里是大罪,若是被坐实,林燮就算有天大的功劳,也难辞其咎。
林母的脸色瞬间白了,紧紧攥着衣角。林燮却依旧镇定,朗声道:“回陛下,臣确曾放了一批俘虏,但那都是老弱妇孺,无缚鸡之力。杀之不仁,不如放归,还能显我大梁仁慈。”
“仁慈?”户部尚书突然插嘴,“林帅可知,那些俘虏里,有蛮族首领的亲眷?放他们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让蛮族有机会卷土重来?”
两人一唱一和,句句都往“通敌”上引。林殊看着他们嘴角的冷笑,突然想起苏绝带他看的市井交易——那卖布的妇人故意挑刺,就是为了压价;这两个人故意发难,就是为了给父亲扣罪名!
他飞快地回想这几日的观察:兵部侍郎前几日去御史台,肯定是去递弹劾的奏折;户部尚书跟着附和,是想借题发挥,把增兵的事翻出来,说父亲私放俘虏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他们选在宫宴上发难,就是想让父亲当众出丑,让陛下起疑心!
“父亲!”林殊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席间,“儿子前几日听父亲说,放俘虏前,已经让他们立了誓,永不侵犯大梁边境,还留下了信物呢!”
这话是他急中生智编的,但他知道父亲向来谨慎,就算没立誓,肯定也有后手。
林燮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道:“陛下,犬子所言不差。那些俘虏确实立了血誓,还留下了蛮族的图腾信物,臣已派人封存,随时可呈给陛下查验。”
梁帝的脸色缓和了些:“哦?有信物?那便好。林帅做事,朕还是信得过的。”
兵部侍郎和户部尚书的脸色僵了僵,没想到会被一个孩子打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殊低下头,假装继续吃糕,心里却砰砰直跳。他刚才看到兵部侍郎袖口沾着一点墨痕,那墨的颜色,跟御史台用的特制墨一模一样——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宴席结束后,回府的马车上,林燮摸着林殊的头,眼神复杂:“阿殊,你刚才那句话,是故意说的?”
林殊点点头,把自己的观察和猜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儿子看到兵部侍郎和户部尚书走得很近,还去了御史台,就觉得不对劲。他们在宴上发难,肯定是早就串通好了,想给父亲扣罪名。”
林燮听完,沉默了许久,眼里既有惊讶,也有欣慰:“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懂得这些了?”
“是苏先生教我的。”林殊说,“她带我去朝堂看辩论,去市井看交易,教我怎么从细节里看出别人的心思,怎么从局势里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林燮恍然,他早就觉得苏绝来历不凡,却没想到她教给儿子的,竟是这些比兵法武艺更难学的东西。“苏先生……果然是高人。”他轻叹一声,“阿殊,你记住,今天你能帮父亲避开这一劫,不是靠运气,是靠你自己的观察和判断。这比打赢一场仗更重要。”
林殊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只会在演武场里挥剑的小孩,也能为父亲、为赤焰军做些什么。
马车驶进帅府,林殊跳下车,直奔苏绝的住处。他想把今天的事告诉她,想听她的评价。
苏绝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他跑过来,笑着问:“看来,今天的宫宴,你没白去。”
“苏先生,我做到了!”林殊兴奋地说,把宫宴上的经过说了一遍,“我真的从他们的举动里,看出了陷阱!”
苏绝放下水壶,看着他:“那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林殊愣了愣,摇了摇头:“不会。他们没成功,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
“没错。”苏绝说,“一次失败,只会让他们更谨慎,下次的陷阱,可能藏得更深,更难察觉。你今天能避开,是因为他们低估了一个孩子的观察力。但以后,他们不会了。”
林殊的兴奋劲儿消了些,眼神变得凝重:“那我该怎么办?”
“继续学,继续看。”苏绝说,“人心就像流水,会变,会藏,但终究会顺着它该去的方向流。你只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保持清醒的头脑,就总能找到它的痕迹。”
她指着院子里的竹子:“你看这竹子,风来了,它会弯,但不会断;雨来了,它会湿,但不会腐。因为它的根扎得深,心是空的,能容,能让。观人心、辨局势,也要像这竹子一样,既要有扎根的沉稳,也要有容让的智慧。”
林殊看着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竹子,若有所思。他知道,今天的成功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苏先生教的本事,有自己那颗越来越沉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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