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绝提醒“大风浪”将至,林殊就变得格外沉默。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观察朝堂动向,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翻看着苏绝给他的那些关于“修心”的竹简。他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答案——当风浪真的来临时,该如何自处?
这日,苏绝带他去了城外的一处渡口。
渡口很热闹,南来北往的船只在此停靠,卸货的、上人的、讨价还价的,熙熙攘攘。江面上风浪不小,一些小船在浪里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倾覆,而那些大船却稳如磐石,任凭风吹浪打,依旧按航线前行。
“你看那些船。”苏绝指着江面,“为什么有的稳,有的晃?”
“因为大小不一样?”林殊说。
“不全是。”苏绝摇头,“你看那个掌舵的老船工。”
林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船工正站在一艘中型船的船头,手里握着舵,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的浪头。每当船要偏离航线时,他总能轻轻一拨,就让船重新回到正轨,动作从容不迫。
“他好像一点都不怕风浪。”林殊说。
“不是不怕,是心里有底。”苏绝说,“他知道船的重量,知道水流的方向,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转舵,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就是‘本心’。就像这船,本心就是它的龙骨,只要龙骨不折,再大的浪也掀不翻。”
林殊恍然大悟:“您是说,守住本心,就能在风浪里稳住自己?”
“是。”苏绝点头,“未来若是真的有劫难,你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亲人、朋友、身份、荣耀……但只要本心还在,就像船的龙骨还在,总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她看着林殊,眼神凝重:“最怕的不是失去,是为了复仇或执念,丢了本心。就像那些被浪打翻的小船,不是被风浪打败,是自己乱了方寸,把船舵交给了愤怒和仇恨。”
林殊想起以前在演武场,被赵虎欺负时,他满心都是愤怒,只想打赢对方,结果反而屡屡吃亏。后来学了修心,能平静应对,反而能找到对方的破绽——这和行船,竟是一个道理。
“那……复仇不对吗?”林殊忍不住问,“若是真有人害了父亲和赤焰军,难道不该报仇吗?”
“报仇本身没错,但不能被仇恨牵着走。”苏绝说,“就像你练剑,目的是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若是为了杀人而练,剑就会变得戾气过重,反而伤了自己。复仇也是如此,若只是为了泄愤,不择手段,最终只会变成和仇人一样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她指着江面上的大船:“你看它,目标是对岸,所以会绕过暗礁,避开漩涡,哪怕走得慢一点,也不会偏离方向。你的目标若是‘还赤焰军一个清白’,就不能被仇恨蒙蔽,要像这船一样,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殊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守住本心,不是懦弱,是为了更好地达到目标。就像船的龙骨,不是为了抗浪而存在,是为了把船送到对岸。”
苏绝笑了:“没错。记住这句话——守住本心比复仇更重要。这句话,将来或许能救你一命。”
夕阳西下,江面上的风浪渐渐平息。老船工的船顺利靠岸,乘客们笑着下船,没人知道他们刚才经历了怎样的颠簸。林殊看着那艘船,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不知道未来的风浪有多大,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龙骨”,已经悄悄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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