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洞外的桂树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落在石板路上,染了一地清甜。
苏锦凝正带着几个学子调试新制的修复浆糊,指尖沾着淡褐色的楮桑浆,却不妨碍她仔细讲解:“浆糊要顺时针搅到起绵,才能既粘得住纸,又不损伤纤维。”
“苏姑娘好手艺。” 一道陌生的男声忽然响起,苏锦凝抬头,见是个身着锦缎长衫的青年站在门口,面白无须,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在下秦京生,听闻姑娘擅长古籍修复,特来请教。”
苏锦凝放下手中的木勺,擦了擦指尖的浆糊:“秦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些粗浅技艺,谈不上请教。” 她转身想继续教学子调浆糊,秦京生却快步上前,挡在她面前,笑着递过一个精致的木盒:“这是家母珍藏的南海珍珠粉,据说调在修复浆里能让纸页更莹润,姑娘不妨试试。”
木盒打开时,珍珠粉的光泽晃得人眼晕,周围的学子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过来。
苏锦凝却没接,语气客气却疏离:“多谢秦公子好意,只是修复浆糊有固定配比,随意添加东西反而会损伤古籍,辜负公子一片心意了。”
秦京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却没收回木盒,转而看向苏锦凝身边的学子:“听闻苏姑娘家中是兖州望族,世代经营文房生意,想必藏了不少稀世典籍吧?改日若有机会,真想登门拜访,开开眼界。”
这话里的试探再明显不过,苏锦凝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却见王蓝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卷算经,冷声道:“秦公子既是来研习的,不如多关注典籍本身,苏姑娘的家世,与治学无关。”
秦京生见王蓝田面色冷淡,又看他身着世家子弟常穿的暗纹锦袍,识趣地收起木盒,讪讪笑道:“是在下失言,王公子莫怪。” 他又瞥了苏锦凝一眼,才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她的背影,眼神里的盘算藏都藏不住。
待秦京生走远,王蓝田才看向苏锦凝:“此人方才在学堂外打听你的家世,语气轻佻,你往后离他远些。” 苏锦凝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 自她入书院,旁人要么敬佩她的修复技艺,要么与她探讨典籍,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直白地盯着她的家世不放。
“别理他!” 沈清晏抱着一摞方志走过来,语气愤愤,“我刚在驿馆听说,这秦京生平日里就爱攀附权贵,定是听说你家的生意,想借机拉拢。” 梁山伯也跟着点头:“往后我们多陪着你,他要是再敢纠缠,咱们就告诉山长。”
苏锦凝看着身边伙伴关切的模样,心里的不适渐渐散去。她重新拿起木勺,笑着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比起这些,咱们还是赶紧把浆糊调好,那卷北宋《礼记》还等着补页呢。”
夕阳西下时,桂花香更浓了。
苏锦凝蹲在案前,小心地用新调好的浆糊修补古籍,沈清晏和王蓝田在一旁帮她扶着纸页,梁山伯则在角落里整理待修复的典籍。
窗外的暮色渐渐漫进来,将几人的身影映在满室的典籍上,温馨而坚定 —— 那些带着功利心的窥探,终究扰不了他们守护典籍的初心,更拆不散彼此扶持的情谊。
送京的校勘稿刚送去京城,藏书洞便迎来了难得的清闲。
沈清晏正整理算经残卷,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 抬头便见王蓝田抱着一函蓝布封皮的书走进来,函上 “王氏算经注” 的字样格外醒目。
“这是我祖父生前批注的《海岛算经》,里面有不少‘重差术’的实战演算,你看看能不能补进咱们的算经汇编里。”
王蓝田将书函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划过封皮上的旧痕,“我翻了一夜,把关键的批注都标了红,你读起来省些力气。”
沈清晏打开书函,见每页都夹着细细的黄纸,上面是王蓝田手写的批注解读,字迹工整得连墨痕都透着用心,她抬头一笑:“多谢你,这比我找的抄本详细多了。”
两人凑在案前讨论算经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 —— 祝英台提着一个木盒跑进来,马文才跟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支新刻的桃木笔。
“清晏、蓝田,你们看!这是文才给我刻的‘荷花笔’,笔杆上的荷花是他照着后山的荷塘画的!”
祝英台举起笔,眼底满是欢喜,马文才则笑着帮她拂去发间的桂花:“你昨日说喜欢荷花,我便连夜刻了这支,看看合不合手。”
正说着,荀巨伯抱着一摞桑皮纸走进来,径直走到苏锦凝身边:“锦凝,你要的‘楮桑混合浆’我按你说的比例调好了,还加了些新晒的桂花,你试试黏性怎么样。”
他说着,将浆糊碗递过去,目光落在她沾着墨渍的指尖上,又从袖中取出一块细布:“我母亲说这布擦墨渍最干净,你试试。”
苏锦凝接过布,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掌心,耳尖微微发烫,轻声道:“多谢你,每次都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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