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唐代乡里治理的实践脉络,从“乡官亲民、里正协理”的层级协同,到“乡规民约聚人心、邻里互助解难题”的多元联动,再到“劝农兴产稳生计、察民情解民忧”的务实导向,核心智慧始终围绕“顺层级、贴民心、聚合力”展开——不搞虚浮形式,聚焦百姓刚需;不依赖单一管控,注重多元协同;不脱离乡土实际,贴合基层肌理。这份扎根乡土的治理逻辑,历经千年沉淀,在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信息文明跨越的时代浪潮中,依旧具备鲜活的现实价值。从贞观之治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到开元盛世的“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唐代乡里治理的成功实践,不仅奠定了盛世根基,更为当代基层治理破解难题、焕发活力提供了深厚的思想源泉与历史镜鉴。
基层治理作为国家治理的“神经末梢”,直接关系到政策落地的“最后一公里”,承载着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当下,我国基层治理面临着人口流动加剧、利益诉求多元、治理场景复杂等诸多新挑战:城乡融合进程中,乡村“空心化”与城市社区“陌生人化”并存,传统治理模式难以适配;数字化转型背景下,技术赋能与老年群体、偏远地区“数字鸿沟”的矛盾日益凸显;民生需求从“基本保障”向“品质提升”转变,对治理精准度、响应速度提出更高要求;市场经济发展带来的利益分化,也让基层矛盾的复杂性、关联性显着增强。而唐代乡里治理留下的“层级清晰、权责对等”“扎根乡土、务实为民”“多元协同、共治共享”的智慧结晶,恰好为破解这些现实困境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历史镜鉴,更为当代基层治理筑牢了前行的底气——这份底气,源于历史实践的反复验证,源于乡土逻辑的深刻洞察,更源于“以民为本”的永恒价值。
一、历史智慧的核心密码:唐代乡里治理的本质内核
要让唐代乡里治理智慧在当代真正落地生根,首先需要穿透历史表象,精准把握其背后的本质内核。唐代作为中国古代盛世的典型代表,其乡里治理体系之所以能实现“政通人和、乡土安宁”,关键在于抓住了基层治理的核心规律,形成了一套贴合农业社会肌理、适应当时生产力水平的治理逻辑。从《通典·职官》对乡官职责的明确界定,到《唐律疏议》对基层治理秩序的法律保障,再到敦煌文书中留存的乡规民约、户籍账簿,唐代乡里治理形成了“制度保障、实践落地、文化浸润”的完整体系,其核心密码可概括为三个维度。
(一)“层级顺、权责明”的协同逻辑
唐代乡里治理构建了“县—乡—里—村”四级联动体系,层级划分清晰,权责配置对等,形成了“上下贯通、左右协同”的治理架构。县作为基层行政核心,负责政策制定与统筹协调,如县令需“亲巡属县,观风俗,问百年,录囚徒,恤鳏寡,阅丁口,务知百姓之疾苦” ;乡官(乡长、乡佐)主掌劝农、教化、治安等核心事务,直接对接县级行政指令,《通典》记载“每乡置乡长一人,佐二人,主知乡事”,明确其“掌按比户口,课植农桑,检察非违,催驱赋役”的职责 ;里正、村正作为最基层的治理者,深耕乡土,承担户籍管理、赋役征收、邻里调解等具体工作,唐代规定“百户为里,五里为乡,两京及州县之郭内,分为坊,郊外为村。里及坊、村皆有正,以司督察” ,形成“自上而下贯通、自下而上反馈”的闭环机制。这种层级设计既避免了权力过度集中导致的效率低下,又防止了权责模糊引发的推诿扯皮,确保治理指令能够快速落地,民生诉求能够及时回应。
更为关键的是,唐代乡里治理注重“权责与能力匹配”“权力与监督并重”。乡官、里正的选拔多从本地德高望重、熟悉民情的乡贤或庶民中产生,如开元年间规定“里正取白身无官者,通状言事”,要求“年五十以上,有德行无过”,确保治理者“懂乡土、知民心、有威望” ,他们既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宗族关系,又具备一定的组织协调能力,能够以“接地气”的方式开展工作——比如面对邻里田产纠纷,里正可依据乡规民约和宗族情谊灵活调解,比官府生硬判决更易被接受。同时,朝廷通过“考课制度”对乡官履职情况进行严格考核,将“垦田多少、流民复业率、盗贼发案数、赋税完纳率”等量化指标纳入考核体系,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优异者可获“加阶”“赐物”“迁官”,不称职者则“罢官”“贬谪”“笞责” ,形成“有责必担、失责必究”的约束机制。此外,还设立“耆老”“乡父老”等监督角色,允许百姓“诣县言事”,举报乡官渎职行为 ,确保治理者“在其位、谋其政”。这种“层级清晰、权责对等、考核有力、监督到位”的协同逻辑,是唐代乡里治理高效运转的核心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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