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西北,鸡鹿塞附近的草原在夏日的热风中显得格外空旷。秃发叱木的骑兵像狼群般游弋在丘陵与河流之间,严密监视着西北方向的动静。与此同时,一队仅有十余人、却满载着绸缎、茶叶、精盐和几口精致铁锅的小型队伍,在一名通晓鲜卑语、名叫段胥的中年典客署吏员带领下,悄然向北,朝着斥候探明的轲比能主力大营方向而去。
轲比能的大营扎在一片水草丰美的河湾地,毡帐如云,牛羊遍野,显示着这位鲜卑大人近年来的强盛。当段胥一行被引入中央那座最宏伟的镶金边大帐时,迎面而来的不仅是浓烈的羊膻与奶酒气味,更有数十道或凶狠、或好奇、或贪婪的目光。
轲比能高坐于铺着熊皮的胡床上,年约四旬,面庞粗犷,鹰视狼顾,头顶的发辫中编织着象征权力的金环。他并未立即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段胥等人,以及他们带来的礼物。
段胥不卑不亢,以鲜卑礼抚胸致意,然后用流利的鲜卑语开口道:“尊贵的大人轲比能,我等奉‘玄鼎’北疆宣慰使之命,特来拜会,并献上些许南货薄礼,以表对大人及草原勇士的敬意。”
帐内一名身形魁梧、脸上带疤的部落头领嗤笑一声:“‘玄鼎’?就是占了朔方的那伙汉人?杀了魏官,跑来跟我们套近乎?怕不是被魏国的兵马吓破了胆,想求我们帮忙吧!”
帐内响起一片哄笑。段胥面色不变,待笑声稍歇,才缓缓道:“这位头领所言差矣。我‘玄鼎’取朔方,乃因曹魏无道,边民困苦,不得已而拯之。今朔方已定,法度初行,百姓渐安。我主遣我来,非为求援,实为陈说利害,以免大人受小人蒙蔽,误入歧途。”
轲比能这才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哦?利害?说来听听。曹魏的使者前几日也来过,带了更多的金帛,请我南下,共击尔等,许我朔方之地、财货女子。尔等这些礼物,可比得上?”
段胥心中微凛,果然曹魏动作更快。他镇定心神,道:“大人明鉴。曹魏许以朔方,然朔方如今在我‘玄鼎’手中,曹魏不过空口许诺。即便大人助其夺回,曹魏岂会真心将如此要地交付外族?届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草原上此类故事还少吗?”
他顿了顿,观察着轲比能的神色,继续道:“且曹魏今日东西受敌,焦头烂额,方以重利诱大人。待其缓过气来,以中原之富、兵甲之利,回头收拾草原,大人可有把握抵挡?昔年檀石槐何等英雄,其后又如何?”
这话戳中了一些鲜卑贵族的心事,帐内议论声起。轲比能目光闪烁,未置可否。
段胥趁热打铁:“我‘玄鼎’则不然。我等无意与草原为敌,只求安居乐业,互通有无。大人若愿和睦,我‘玄鼎’愿在边境开设互市,以公平价格,长期供应草原所需之盐、铁、茶、布,收购草原之牛羊、皮草、马匹。此乃长久之利,非一时之贿。且我‘玄鼎’法令森严,最重信诺,必不相欺。”
他最后加重语气:“若大人定要受曹魏蛊惑,南下为敌。我‘玄鼎’将士必誓死扞卫疆土。纵一时力有不逮,也必倾力相搏。草原广大,部落众多,大人若在此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其他虎视眈眈的部落大人,如步度根等,会作何想?望大人三思。”
威逼利诱,陈说长远。段胥的话在帐内回荡。曹魏使者许诺的是眼前的金山银山和一块未必能到嘴的肥肉;“玄鼎”使者许诺的则是稳定的交易和避免两败俱伤的战争,更隐晦地点出了草原内部竞争的风险。
轲比能陷入沉思。他野心勃勃,但并非莽夫。南下劫掠固然诱人,但“玄鼎”军能迅速夺取朔方,显非弱旅。尤其是秃发叱木那支熟悉草原战法的骑兵就在附近游弋,是个麻烦。更让他顾忌的是,正如段胥所言,若自己实力受损,东边的步度根、西边的其他部落首领,绝不会放过机会。
良久,轲比能挥了挥手:“远来是客,且去休息。礼物收下。此事,容我再想想。”他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翻脸,而是选择了拖延。
段胥知道,这已是眼下能取得的最好结果。只要轲比能不立即南下,就给朔方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就在段胥于鲜卑大营中艰难周旋之际,武都下辨城下,战局发生了微妙而关键的变化。
王平派出的劫营死士虽然未能造成太大破坏,但确实扰乱了魏军一夜,并带回了重要情报:郭淮军中的粮草转运似乎不如之前顺畅,且营中士卒有思归厌战情绪。同时,城中经过有意的消息传播(混合了“玄鼎”北击朔方和虚构的“丞相妙计”),守军士气得以勉强维持。
真正的转机来自祁山。诸葛亮在收到王平坚守、郭淮猛攻、以及“玄鼎”夺取朔方牵制曹魏北疆的多方情报后,终于打出了他准备已久的“后手”。
他密令原本在箕谷佯动的高翔部,挑选三千最精锐的山地步卒及无当飞军,由熟悉陇西小道的羌人向导带领,秘密离开箕谷,沿秦岭余脉,昼伏夜出,向武都方向穿插!这支奇兵的任务并非直接解下辨之围,而是绕到郭淮军侧后,袭扰其粮道,甚至伺机攻击其兵力薄弱的营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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