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信子——在听到名字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不是新生儿无意识的肌肉抽动,而是一个清晰的、带着理解意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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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子的出生不是个例。
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全球七个主要生态修复区陆续报告了类似的“异常分娩”。共二十三例新生儿,全部出生于在“蚀”能量场长期暴露后怀孕的母亲,全部表现出不同程度的“超早期意识”和“环境共鸣”。
第三例是个男孩,父亲是人类工程师,母亲是鲛人共鸣师。他出生时双手掌心有天然的共鸣纹路,能在水中制造稳定的声波气泡——那是鲛人成年个体需要训练三年才能掌握的技能。
第七例是双胞胎,父母都是森之民。她们出生时共享一个梦境:梦见自己是一棵大树的根与枝,根在黑暗的土壤中寻找水源,枝在阳光下伸展。监测显示,她们在子宫内就建立了神经连接,一个胎儿的脑波能直接引发另一个的同步反应。
最特殊的是第十五例——母亲是人类,父亲在“蚀”入侵初期被轻度晶化后幸存,晶化组织在治疗后转化为良性共生。这个新生儿出生时,脊椎表面有淡淡的银色纹路,像是内化的星银树能量通道。他能无意识地调节周围三米内的温度,将能量波动稳定在宜居区间。
“不是变异,是进化。”程昱在紧急分析会议上展示数据图表,“所有这些孩子的DNA中都检测到了‘环境印记’——不是基因序列改变,而是基因表达模式被外部能量场永久性重塑。他们生来就‘知道’如何与星银树能量、地球生物场、甚至深空共鸣频率互动。”
弦歌补充:【在我们观测过的文明史上,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三次。全部发生在文明面临灭绝级威胁、且成功找到非传统生存路径后的第一代新生儿中。这些孩子是‘文明应激进化’的载体,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文明选择的道路的实体证明。】
“道路?”李瑾问,“什么道路?”
【拒绝单一化,拥抱复杂性。】 弦歌调出信子的实时监测数据,【看这个孩子——她的意识在同时处理四种信息流:人类的语言逻辑、森之民的植物感知、星银树的能量共鸣,还有……来自遥远翡翠二号方向的微弱信号。那是‘启明号’殖民地的集体意识涟漪。】
【她的大脑像是一个天然的‘文明枢纽’。而这不是训练的结果,是她与生俱来的存在方式。】
会议室一片安静。
夜枭打破沉默:“所以这些孩子……是我们文明的未来形态?”
【是未来的一种可能形态。】 弦歌纠正,【他们证明了:不同血脉、不同文明、不同存在形式,可以在一个意识中共存而不失去自我。而这,正是‘同化者’最恐惧的概念——他们追求的‘连接’是消除差异,而这些孩子展现的‘连接’是拥抱差异。】
小萤举起手——她被允许列席会议,作为“记忆灯塔”的代表。这些天她一直在照顾信子和其他新生儿,与他们进行基础的共鸣交流。
“我有个问题。”小萤认真地说,“信子妹妹昨晚做梦的时候……我感觉到她在和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话。不是翡翠二号,是更远的地方。黑色的,但是……在哭的地方。”
弦歌的星云之眼骤然聚焦:【描述细节。】
“就像有很多很多声音叠在一起,哭得很伤心。信子没有害怕,她好像在……问他们为什么哭。”小萤努力组织语言,“然后那些哭声里,有一个声音回答了她。用很奇怪的歌回答。”
“什么歌?”
小萤闭上眼睛,尝试重现。她哼出一段破碎的旋律——不是“编织者”的摇篮曲,也不是人类的任何音乐,而是一种扭曲的、不和谐的、却带着深切悲伤的调子。
弦歌的身体剧烈震动。它调出“遗产守护者”的数据库,快速比对。
【匹配成功。这是‘同化者’早期实验体的哀歌。记录显示,在强制同化失败、实验体意识崩溃时,会无意识哼唱这种旋律。】
【这旋律……来自十五万年前。】
整个会议室陷入冰点。
“信子……”李瑾的声音干涩,“她在和‘同化者’的实验体残存意识对话?”
【不仅仅是对话。】 弦歌的星云之眼中数据流狂飙,【她在……安抚他们。新生儿纯净的、未受污染的存在共鸣,对那些困在永恒痛苦中的破碎意识来说,就像黑暗中的第一缕光。】
它调出实时监测:信子此刻正在育婴室的保温箱里安静睡着,但她的脑波活动显示出复杂的多层结构——表层是婴儿的混沌梦境,中层是与周围新生儿的共鸣连接,深层……是一道微弱但稳定的“光桥”,延伸向无法探测的深空维度。
【她在无意识状态下,建立了一条通往‘同化者’痛苦记忆库的……情感通道。】 弦歌的声音既震惊又充满希望,【这条通道现在还很脆弱,只能传递最基础的情绪——悲伤、安慰、存在确认。但如果能加强,如果能有更多这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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