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靠在一截断墙后,举枪还击。他知道今天难以幸免,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坚持一刻,为村民转移争取时间。
钟魁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令,抓活的。”
当保安团士兵最终冲到断墙后时,许卓已经牺牲。他身中数弹,右手仍紧握着手枪,眼睛圆睁,望着武北的天空。
“团座,共军头目已经击毙。”士兵报告。
钟魁走近查看,用脚踢了踢许卓的遗体,确认其死亡。他环顾四周,黄家村已是一片狼藉,硝烟中夹杂着血腥气。
“清点伤亡,搜查有用文件。”钟魁命令道,“把共匪头目的尸体抬回去,悬挂在县城门口示众。”
李胜武低声道:“团座,这会不会太过……”
“非常时期,用重典。”钟魁冷冷道,“要让武平百姓知道,跟共匪走是什么下场。”
保安团在黄家村进行了彻底搜查,抓获了十几名未能及时转移的村民,严刑拷打询问红军情报。村中财物被洗劫一空,而后点燃了剩余的房屋。浓烟滚滚,几十里外都看得见。
消息传到武所城时,已是傍晚。傅鉴飞刚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正准备关门歇业,就见邻镇的王老汉急匆匆跑来。
“傅大夫,不好了,北边出大事了!”王老汉上气不接下气,“黄家村被保安团血洗,听说红军的大官都牺牲了!”
傅鉴飞心中一沉:“村民呢?”
“死的死,逃的逃,村子都被烧光了。”王老汉摇头叹息,“我闺女嫁在黄家村,幸好昨天回娘家,躲过一劫。”
林蕴芝从内室走出,听到这番话,脸色发白:“这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傅鉴飞沉默片刻,对王老汉道:“老王,若有从黄家村逃难来的伤者,麻烦告知一声,济仁堂愿意免费诊治。”
王老汉连连拱手:“傅大夫仁心,我这就去传话。”
王老汉离去后,傅鉴飞站在药铺门口,望向北方。暮色渐浓,远山如黛,看似宁静的春日黄昏,却暗藏着血腥杀机。
“鉴飞,我们后院的伤员……”林蕴芝担忧地低语。
傅鉴飞转身关上店门:“更加小心便是。”
许卓牺牲的消息在武平迅速传开,引起了不同反响。苏区群众悲愤交加,而地方士绅则多感振奋,认为“剿共”大势已定。
钟魁因此战功,受到省里嘉奖,士气大振。他并不满足于此,决心趁热打铁,彻底肃清武北区的红军力量。
一个月后,侦察兵报告,红军某部侦察连近三百人秘密进驻武北区的杨家寨。这支侦察连原本奉命潜入敌后收集情报,却因叛徒出卖,行踪暴露。
钟魁立即召集军事会议。
“杨家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参谋长指着地图分析,“正面强攻,伤亡必大。”
钟魁沉思片刻,问道:“寨中存粮如何?”
“据情报,不足三日。”
钟魁眼睛一亮:“围而不攻,断其水源。”
保安团于是将杨家寨团团围住,切断了一切出入通道,并在山涧上游投毒,使寨内红军无水可饮。时值春末,天气转热,缺水成为红军的致命问题。
侦察连尝试突围,但保安团凭借优势火力,一次次击退红军的冲锋。寨内伤亡增加,药品奇缺,情况日益严峻。
第三天黄昏,侦察连长决定孤注一掷,全军从西面悬崖秘密突围。这条路线极为险峻,但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钟魁早已料到这一招。那个叛徒不仅出卖了红军的行踪,连这条秘密小路也一并告知。保安团提前在悬崖下设伏,等待红军自投罗网。
当夜月色朦胧,侦察连悄悄从悬崖缒下,落入早已张好的罗网。机枪喷出火舌,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悬崖下的谷地顿时成为屠宰场。
近三百红军官兵,在毫无掩护的山谷中,成了活靶子。战斗(或者说屠杀)持续不到一个小时,山谷便重归寂静,只有血腥气弥漫在夜空中。
杨家寨惨案的消息,比黄家村事件传播得更快、更广。三百红军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这样的震撼性消息在武平历史上罕见。
傅鉴飞是从一个伤兵口中得知详情的。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红军,在屠杀中侥幸逃生,浑身是血地爬到济仁堂门前,已是黎明时分。
董敬禄开门发现了他,惊慌地叫来傅鉴飞。
“师父,是武北过来的……”少年学徒面色苍白。
傅鉴飞二话不说,与董敬禄一起将伤兵抬进后院厢房。他检查伤势,发现有多处枪伤和刺刀伤,最严重的是腹部的贯通伤,血流不止。
林蕴芝见状,倒吸一口冷气:“这伤势太重,怕是……”
“准备热水、纱布,还有止血散。”傅鉴飞冷静吩咐,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清理伤口时,伤兵短暂醒来,眼神涣散,喃喃道:“死了……都死了……山谷里……全是尸体……”
傅鉴飞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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