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水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陆平安抱着张薇走出地宫时,天已经亮透了。风停了,烽火台的破窗不再吱呀乱响,远处山路上连道车辙都看不见。他没敢回头,也不敢有片刻停歇,一路把人抱到山脚,拦了辆黑车就直奔北京。
车上的张薇始终闭着眼,身体冷得像块冰,右手攥着那枚蓝光冰晶,指节都泛了白,怎么掰都掰不开。陆平安把外套全裹在她身上,自己只剩件短袖,额头上却直冒汗——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河伯最后那句话:“守墓之人,也曾背叛。”
他不信李半仙会干这种事。
可那个背影,那把寻龙尺……又怎么解释?
车子开进潘家园老市场时,太阳正毒得晃眼。路边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卖古董的、翻旧书的、摆铜钱罗盘的挤得水泄不通。陆平安付了车钱,一手搂紧张薇,一手把背包甩上肩,抬脚往里走。
他来过这儿不止一次。以前为了凑学费,常来淘些能转手的小物件,那本《风水录》残页,就是在这儿花五十块捡的漏。今天他没心思挑拣,只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跟帝陵沾边的东西。
绕了半圈,眼看就要失望,直到他在角落一个小摊前停住脚。
摊主是个驼背老头,眯着眼捏着串油光发亮的核桃,头也不抬。摊上乱七八糟堆着铜锁、旧秤、锈剪子,还有几本发黄的线装书。陆平安蹲下身翻了翻,目光突然定住——红布角落躺着一把铁尺,缠着褪色的红绳,表面锈迹斑斑,边缘却隐约能看出“寻龙”两个字。
他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到铁尺,右耳的铜钱耳钉猛地一烫,像被火烧了似的。
陆平安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把尺子拎起来打量,问:“这个多少?”
老头抬眼扫了他一下,又低头搓核桃:“三百。”
“太贵了,就一破铁片。”陆平安把尺子放下,作势要走。
“那你走。”老头哼了一声,“下一个来还未必肯卖。”
陆平安假装犹豫了两秒,从兜里掏出三张红票子拍在桌上,顺手把尺子塞进背包,转身就走。
走出不到十步,背包里突然“嗡”地一声震了一下。
他脚步一顿,低头就看见地面砖缝里,一丝黑气正缓缓往外冒,像游蛇似的朝张薇飘过去。
陆平安立刻转身靠墙,把张薇死死护在怀里,左手往嘴里一咬,一口血直接抹在地上。血珠落地的瞬间,那股黑气像被烫到一样,“滋”地缩了回去。
“谁?”他压低声音喝问。
没人应声。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吐口唾沫,再摸那尺子。”
陆平安猛地回头——李半仙站在三步外,玳瑁眼镜反着光,手里拎着那个熟悉的“祖传跌打”布袋,嘴角还挂着点口水印,像是刚吐过什么。
“师父?”陆平安愣住了。
“少废话,照做。”李半仙拄着拐往前挪了两步。
陆平安没多想,拉开拉链掏出那把锈尺,对着尺面“呸”了一口。
瞬间,尺身的锈皮簌簌剥落,青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尺子开始嗡嗡震动,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立体光影——山体轮廓、墓道结构、棺室位置,清清楚楚,正是骊山帝陵的全貌!
怀里的张薇轻轻动了一下,眼睛没睁,但手指微微蜷起,掌心的冰晶闪了闪,随即黯淡下去。
投影还在变化,嬴政主棺的位置亮起红光,旁边浮着一行小字:苏醒七分。
九条龙脉环绕着帝陵,在图上呈放射状分布。其中三条已经变成了灰黑色,阴气像藤蔓似的顺着脉络往中心爬,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挡不住的势头。
“这……宋明琛动了阵?”陆平安盯着那三条黑脉,声音发紧。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嘶吼。整条街的地面都颤了一下,几个摊主抬头看天,还以为是地震。
李半仙脸色一变,抬手就要去收那寻龙尺。
可已经晚了。
一道铁钩“当”地一声点在地面,瘸叔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衬衫领口依旧敞着,左眼的水晶镜泛着冷光。
“收不了了。”他说,“已经惊动地脉。”
说完,他抬起铁钩,左手在空中快速画了一道符——没有朱砂,没有黄纸,那道符竟然凭空成型,红光一闪,稳稳压在寻龙尺的投影上。三条黑脉的蔓延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陆平安看得头皮发麻。他知道瘸叔厉害,却从没见过他这么出手——这根本不是普通风水师能做到的事。
符光持续了十几秒,慢慢散去。瘸叔站在原地没动,脸色却突然一白,他咳了一声,嘴边溢出一口黑血,滴在水泥地上,冒着淡淡的青烟。
“叔!”陆平安赶紧上前扶住他。
瘸叔摆摆手,声音硬撑着:“没事,老毛病了。阴气反噬,扛得住。”
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烫,额头直冒汗,嘴唇发紫,左眼镜片上还裂开了一道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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