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目光再次聚焦,最中间那具成年克隆体的睫毛猛地颤动起来。
我抬枪就射。
六管格林机枪咆哮着撕裂空气,燃烧弹撞上棺材表面炸开,火光将整间控制室照得通明。那具和我一模一样的躯体被掀飞出去,撞在墙上,胸口嵌着的黑玉扳指碎片崩裂出蛛网状裂痕。
其他棺盖也开始震动。
七岁的、十二岁的、十八岁的……每一具都在动,像是被某种信号唤醒。我抓起最近那具七岁克隆体的棺材,用尽力气往前猛推,金属底座刮过地面发出刺耳声响。三具刚爬出棺材的克隆体被撞翻,脑袋磕在操作台上,颅骨裂开,淡灰色雾气从裂缝里渗出。
我没有回头。
冲向控制室尽头那扇标有“紧急逃生通道”的合金门。门边的读卡器闪着红光,指纹锁损坏,虹膜识别仪碎了一半。我抽出战术背心内袋里的核弹遥控器,拆开外壳,扯出两根导线插进接口,反手按在生物锁上。
电流窜过指尖,皮肤焦糊味瞬间弥漫。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我滚进舱内,背后液压系统立即闭合,三只手从缝隙伸进来,指节扭曲变形,试图撑住舱门。千斤顶般的压力碾下,骨头断裂声闷响,黑血喷了我一脸。我抬脚踹开残肢,靠在舱壁喘息,左臂树根缠得更紧,皮肤下的黑线已经爬到肩膀。
低温雾气从天花板喷口涌出,舱内迅速结霜。
正中央悬浮着一段全息影像,画面断断续续,像是存储介质老化所致。一个男人站在婴儿培养舱前,背影熟悉得让我喉咙发紧。他穿着白大褂,袖口卷起,露出小臂上那道陈旧烧伤——和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一模一样。
父亲的声音响起:“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死亡。”
手指深深掐入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控制台金属面板上。
画面切换。赵无涯站在控制台前,手里拿着核爆按钮,嘴角挂着那种轻柔却冰冷的笑。镜头拉近,他按下按钮的瞬间,父亲猛地扑向培养舱,将整个身体挡在前面。爆炸闪光吞没一切,影像戛然而止。
我伸手去碰投影,指尖穿过虚影,触到一块凸起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编号:CW-01,和我在沈既白雕像手中拿到的青铜残片完全一致。
舱外传来撞击声。
第一道合金壁开始凹陷,第二道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克隆体不是普通改造人,他们是活的记忆容器,带着原始恐惧与执念被复制出来。只要有一具还活着,他们就能感知彼此的存在。
我摘下右耳两枚银环,插入颈侧导线接口。神经阻断器启动的瞬间,体温骤降,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右眼下方的伤疤裂开,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滑下,视野边缘浮现出灰白色人脸,一闪即逝。
主控台亮起。
我割开手掌,血滴落在生物锁上。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行字:“逃生程序仅对‘归者’开放——陈望川,你儿子是唯一成功体。”
陈望川。
这三个字像钉子扎进太阳穴。
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摸向腰间的染血手术刀。还没来得及反应,最后一道舱门轰然炸开。
成年克隆体站在破口处,胸口黑玉扳指碎片与我手腕上的扳指产生共鸣,嗡鸣声直钻脑髓。嵌入手背的神经控制模块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无数低语声如尖针般刺入耳膜,三百个带着相同颤音的呼唤声如潮水般涌入,全是同一个词:“父亲……”
记忆洪流倒灌。
我跪倒在地,十指狠狠插进太阳穴,想把那些画面挤出去。可它们还是来了。
母亲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她睁着眼,瞳孔已经扩散,但嘴唇还在动,像是在喊我的名字。赵无涯带着扭曲的微笑俯下身,指尖捏着那枚泛着幽光的黑玉扳指,在母亲苍白皮肤的映衬下,缓缓刺入她胸腔正中央。
“对不起,”他说,“只有你的血能唤醒‘容器’。”
扳指没入胸腔的瞬间,母亲的手突然抬起,指尖颤抖地指向某处——不是赵无涯,而是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她的嘴一张一合,最后三个字没能说出来,但我知道那是什么。
厌儿……快走。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换来短暂清醒。挣扎着爬起来,拔出手术刀,在舱壁上用力刻下三个字:陈望川。
刀尖划到最后一点时,所有克隆体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们齐刷刷转向我,眼神空洞,嘴唇微动。
这些声音逐渐汇聚成同一个带着哭腔的疑问,“父亲……你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
刀从指间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响声。
耳边的低语变了。
不再是杂乱的“归者”“容器”“开启门扉”,而是变成了一声极轻的呼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我自己脑子里长出来的。
“厌儿……”
我抬起手,把最后一枚银环重新戴回耳骨。
舱外的雨还在下。
敲打金属的声音规律而温柔,像小时候母亲拍着床板哄我入睡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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