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万幸。 他看过的人,何止成千上万。从达官显贵到贩夫走卒,从虔诚信徒到奸猾宵小。芸芸众生,各有其执,各有其苦,各有其明暗。然而,像许三姐这般,将“面子”凌驾于一切真实情感与基本道义之上,将他人馈赠视为无限索取的理由,将恶意算计包装成理所当然,并且在这种扭曲逻辑里彻底沉溺、毫无自省能力,甚至将周围人也拖入其毁灭漩涡的……她确是最“差”的那一个。这里的“差”,并非指世俗的成败,而是指心性的蒙昧、价值观的彻底颠倒、以及对他人的破坏性。她像一个活生生的、集诸多人性缺陷之大成的“反面教材”,以最极端的方式,演示了一条通往彻底孤立与毁灭的道路。
因此,他感谢。感谢上天,以这样一种残酷却高效的方式,给他上了最重要的一课,让他提前勘破了许多修行路上可能遇到的、更深层的情障与认知迷雾。
更感谢许慕尘。这个看似窝囊、算计、最终也自食其果的男人,在无意中扮演了“接盘者”与“终结者”的关键角色。正是慕尘的“接手”,使得罗清能够相对干净、彻底地从那段孽缘中抽身,而不必陷入更漫长、更撕扯的泥潭。慕尘用他自己的选择和命运,为罗清的“出来”,铺平了最后一段路。这份“功劳”,荒诞却真实。“几年走完了别人几十年的路,破了百年难破的魔障。” 罗清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弧度。是代价,也是馈赠。这份经历,如同一把双刃剑,伤他至深,也淬炼他至纯。如今,剑已归鞘,留下的是一颗对人性幽微与因果法则理解至深、却不再轻易为所动的澄澈道心。
他望向无垠的苍穹与翻腾的云海,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这段浸透着血泪、荒诞与深刻教训的记忆,不应仅仅是他个人的隐秘伤疤或修行资粮。它应当有更深远的意义。他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不是施法,不是祈福,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铭记”与“烙印”。他以自身饱经淬炼的灵识为笔,以这段浓缩了极端人性实验的记忆为墨,将其中关于“面子”的陷阱、关于依赖与背叛的因果、关于价值观扭曲带来的连锁毁灭、关于在恶劣环境中保持清醒的艰难与宝贵……所有这些核心的教训与脉络,清晰地、完整地刻画进了宇宙的某种“信息场”或“共业海”之中。
这不是为了诅咒或彰显,而是如同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深海,投下了一枚特殊的、带有强烈警示与启迪意味的“时空胶囊”。它或许无形无相,或许只会以极微妙的方式,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泛起些许涟漪。而他心中最深的祈愿,随着这份“烙印”一同送出:
愿他的孩子,愿三姐的孩子,愿他们未来可能诞生的子孙……当他们在人生道路上感到迷茫,被虚荣的幻象所惑,被狭隘的比较所困,被“面子”的枷锁所缚时……
当他们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感到疲惫,在利益的诱惑面前心生摇曳,在怨恨的泥沼边缘徘徊时……希望他们灵魂深处,能隐约感应到这份来自时空彼端的、饱含沧桑与智慧的“记忆烙印”。
希望这烙印能如同雾海中的一座灯塔,虽然光芒微弱,却足以指引方向;如同心湖投下的一颗石子,荡开启迪的涟漪。愿他们能踏着这份用巨大代价换来的“记忆”基石,比他们的父辈祖辈更清醒地看破迷雾,更坚定地选择道路。
不要沦为“面子”的奴隶,活在他人眼光编织的牢笼里。不要重复三姐的覆辙,将人生过成一场充满算计、背叛与最终荒芜的闹剧。愿他们能建立起正常、健康的三观——懂得感恩而非一味索取,懂得自强而非依赖寄生,懂得诚信而非欺诈,懂得珍惜真情而非玩弄人心。
愿他们能追求并拥有真正的安稳与幸福——那建立在自食其力、内心充实、关系真诚、与人为善基础之上的,踏实而平凡的幸福。
晨光愈盛,云海渐散,终南山显露出它亘古不变的巍峨与苍翠。罗清睁开眼,眸中映照着天地光明,再无一丝阴霾。他已走出。他将教训刻入时空。他送出最深的祈愿。剩下的,便是天地悠悠,各人因果,各人自渡。而他,将继续他的修行之路,带着这份淬炼后的澄明与慈悲,走向更深远的大道。山风拂过,道袍轻扬,仿佛连风中也带上了一丝解脱与希望的清音。
此时的正在三姐忙于泼洒脏水、强撑门面,沉浸于与流言和虚荣的缠斗时,她未曾料到,那早已被遗忘在家族角落、被她视为“累赘”的根源——大锤的父亲,年过八旬的大山,正以一种最荒诞也最惨烈的方式,映照出这个家族深植骨髓的业障与三姐那点“本事”的微不足道。
大山这一生,老实巴交,却像被诅咒般没享过几天清福。两个儿子,大锤自顾不暇,二锤更是倒霉透顶——老婆被所谓“哥们”拐跑,生活一团烂泥。大山指望不上任何一个,在衰败与孤独中默默熬着岁月。在大锤那套功利至上的算计里,父亲年事已高,“哪天死了都是赚”,那份血缘牵绊早已被麻木和消极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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