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刚过,洛阳城内的硝烟还未散尽,街巷中清理尸体的士兵们刚将血污的石块挪开半条通路,城西方向便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不是溃败后的散乱声响,而是千军万马踏地时,那种震得城墙都在微微颤抖的轰鸣。
“报——!” 一个浑身是土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北门城楼,声音嘶哑得几乎断裂,“秦将军!冯将军!李自成……李自成亲自带大军杀回来了!这次他不攻城门,主力全从城西的断墙缺口涌进来了,正在沿街巷杀过来,喊着要……要血洗洛阳!”
秦良玉刚包扎好手腕的伤口,闻言猛地站起身,白杆枪“哐当”一声拄在地上,枪尖扎进砖缝,溅起细小的石屑。她快步走到城楼边缘,朝着城西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街巷尽头,黑压压的闯军如潮水般涌来,最前面的士兵举着浸透了煤油的火把,将沿途的房屋再次点燃,火光顺着风势蔓延,很快便染红了半条街道。更可怖的是,闯军不再是先前的杂乱冲锋,而是以小队为单位,贴着断墙根、钻进民房,像毒蛇般在街巷中迂回穿梭,专门朝着明军的薄弱处猛扑,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打一场彻彻底底的巷战。
“巷战……” 冯钦哉捂着包扎严实的左臂,脸色凝重,“他们是想利用街巷狭窄,让我们的大炮发挥不了作用!一旦被他们分割包围,我们的人就会被一口口吃掉!”
话音刚落,城南方向便传来一阵惨叫声。秦良玉转头望去,只见几个闯军小队已绕过正街,冲进了城南的居民区,百姓们的哭喊声、房屋的倒塌声与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生疼。她刚要下令让李忠带一队白杆兵去支援,城西的闯军已杀到了正街口,为首的将领挥舞着大刀,一刀便砍倒了两个明军哨兵,嘶吼道:“明狗们,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李闯王有令,凡抵抗者,一律斩尽杀绝!”
秦良玉眼中寒光乍现,翻身上马,白杆枪直指闯军:“弟兄们,守住街巷!绝不能让他们再前进一步!” 可她话音刚落,便见正街两侧的民房屋顶上,突然冒出十几个闯军,他们手中握着短弩,箭尖闪着蓝汪汪的毒光,朝着明军士兵射来。几个白杆兵来不及躲闪,箭尖穿透甲胄,瞬间倒地,口吐黑血,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巷战的劣势瞬间凸显——红衣大炮架在北门高台上,炮口只能对着城外,根本无法转向狭窄的街巷;白杆兵擅长的长枪阵,在逼仄的街巷中根本无法展开,反而被闯军的短刀、短弩压制得抬不起头。闯军像泥鳅般在街巷中钻来钻去,一会儿从民房窗户里跳出来砍杀,一会儿又顺着房梁滑下来偷袭,明军士兵疲于奔命,防线很快便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
“将军!东侧街巷快守不住了!闯军太多,我们的人被冲散了!” 一个士兵浑身是血地跑过来,话音未落,便被身后追来的闯军一刀刺穿了胸膛,尸体重重地摔在秦良玉马前。
秦良玉策马冲上前,白杆枪横扫,将那闯军挑飞,可更多的闯军涌了上来。她的乌骓马受了惊,不停地原地打转,马腿上的旧伤被牵动,鲜血再次渗出,染红了马毛。秦良玉紧紧握着枪杆,手臂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她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心中如焚——难道真的要栽在这里?难道洛阳城终究守不住?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北门校场,那里除了四门红衣大炮,还堆着十几个用油布裹着的长筒状物件——那是她从京畿带来的“神火飞鸦”!此物形似火箭,筒身裹着浸油的麻布,尾部绑着引信,点燃后能顺着街巷直射而出,筒内的火药与铁砂炸开时,威力虽不及红衣大炮,却能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一片火海,最是适合巷战破阵!
“李忠!” 秦良玉高声喊道,声音穿透厮杀声,“立刻去校场!把炮兵营的‘神火飞鸦’全部运来!告诉炮兵统领,不用瞄准城外,就对着城西正街、东侧街巷的闯军密集处打!快!”
李忠眼前一亮,立刻转身,带着几个亲兵朝着校场奔去。秦良玉则勒住马,对着身边的士兵喊道:“弟兄们,再撑片刻!我们的‘神火飞鸦’马上就到,让这些反贼尝尝火焚的滋味!”
士兵们虽不知“神火飞鸦”是什么,却见秦良玉眼中有了光,也跟着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抵抗。一个年轻的白杆兵被闯军逼到墙角,长枪被砍断,他便捡起地上的断刀,朝着闯军扑去,哪怕被砍中数刀,也要死死抱住对方,让身后的同伴趁机刺杀。街巷中的鲜血越积越深,士兵们的脚踩在上面,发出“咕叽咕叽”的黏腻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地狱的边缘。
终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忠带着炮兵营的士兵,扛着十几个“神火飞鸦”跑了过来。这些炮兵个个气喘吁吁,却动作麻利,立刻将“神火飞鸦”架在街巷两侧的断墙上,筒口对准闯军涌来的方向。炮兵统领亲自点燃引信,对着秦良玉高声喊道:“将军!神火飞鸦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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