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衙的大殿里,烛火噼啪作响,映得李自成那张铁青的脸忽明忽暗。他手里捏着一封皱成团的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里渗出血丝——那是卫辉失守的急报,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气,像一道伤疤,狠狠烙在他心上。
“废物!都是废物!”
一声暴喝,军报被狠狠砸在地上,紧随其后的是案几上的青瓷笔洗,“哗啦”一声碎成满地瓷片。殿内的亲兵吓得齐刷刷跪倒,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牛金星和宋献策站在殿角,脸色同样难看,却不敢上前劝——自李自成自立以来,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刘宗敏!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李自成踱着步,腰间的佩剑撞得甲胄叮当作响,“我待他如兄弟,给他兵权,让他守卫辉,他倒好,转头就降了高迎祥!还有周遇吉、王自用……一群白眼狼!
他猛地停在殿中,抬头望着殿顶的梁木,眼底满是猩红。三年前,他跟着高迎祥闯天下,在陕北杀贪官、济百姓,那时高迎祥还拍着他的肩膀说“自成,将来这天下,有你一半”。可现在,高迎祥竟拿着什么“闯王令”,到处说他勾连后金,说他是汉人的叛徒!
“高迎祥……”李自成咬着牙,声音里淬着毒,“你以为凭一个破令牌,凭几句‘抗金’的鬼话,就能拉拢我的人?就能毁了我的大业?”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举着另一封军报,声音发颤:“将军!不好了!后金……后金镶黄旗的粮仓被烧了!还有……还有山海关以北的北坎子,阿济格贝勒的五千前锋,全……全没了!”
“噗——”
一口鲜血从李自成嘴角喷出,溅在斥候的脸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案几才站稳,眼前阵阵发黑。粮仓被烧,前锋覆灭,这意味着他和后金约定的“合围北京”计划,彻底泡汤了!
“将军!”牛金星连忙上前扶住他,“您保重身体!事已至此,咱们得想对策,不能乱了阵脚!”
李自成推开他的手,喘着粗气,眼神却越来越阴鸷:“对策?什么对策?卫辉丢了,粮仓没了,鞑子那边肯定要问责!高迎祥现在占着卫辉,收了我的人,下一步就要打开封了!”
他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洛阳城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不清,远处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却显得格外刺耳。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后金使者来开封,握着他的手说“只要将军肯配合,大金定封将军为中原之主”,那时他还觉得,天下唾手可得。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宋军师,”李自成转头看向宋献策,声音沙哑,“你不是会算卦吗?你算算,我李自成的路,到底在哪儿?”
宋献策脸色微变,拱手道:“将军,卦象显示,‘火起东南,龙困浅滩’,眼下虽是困境,但只要守住洛阳,联络其他义军,未必不能翻盘。高迎祥虽占了卫辉,却未必能得到河南所有义军的支持;后金那边,虽失了粮仓和前锋,但大汗未必会立刻放弃合作——毕竟,他们也想进中原。”
“联络义军?”李自成冷笑一声,“那些人现在都被高迎祥的‘抗金’鬼话骗了!连我麾下的兵士,这几日都有人偷偷跑去卫辉!你去街上看看,百姓们都在传‘闯王高迎祥’,谁还记得我李自成?”
他说得没错。这几日,洛阳城里到处都是流言——有的说高迎祥在落马峡杀了多少鞑子,有的说李自成要把河南割给后金,还有的说,只要跟着高迎祥,就能免粮免税。就连府衙门口的卫兵,都在私下议论,眼神里满是动摇。
“将军,”牛金星低声道,“不如……咱们先派人去盛京,给后金大汗赔个罪,说粮仓被烧是意外,请求他们再派援军;同时,在洛阳城内严加管控,不许百姓再传流言,凡是逃跑的兵士,抓住就杀,以儆效尤!”
“杀?”李自成猛地拍了一下案几,“现在杀,只会让更多人反我!”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亲兵道:“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将领,半个时辰后,在大殿议事!另外,把洛阳府库的存粮都运出来,分给兵士们——告诉他们,只要跟着我,将来打下北京,金银珠宝、良田美宅,应有尽有!”
亲兵连忙领命而去。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牛金星看着李自成紧绷的侧脸,忍不住道:“将军,高迎祥的号召力太强,咱们硬拼怕是不行。不如……用反间计?派人去卫辉,散布谣言,说高迎祥与洪承畴勾结,要吞并义军,归降明朝?”
宋献策点头:“此计可行。洪承畴本是明朝将领,义军弟兄们对他本就有戒心。只要谣言传开,高迎祥麾下必定人心惶惶,咱们再趁机出兵,定能收复卫辉。”
李自成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好!就按你们说的办!牛金星,你负责派人去卫辉散布谣言;宋献策,你负责联络周边的义军,许以重利,让他们不要投靠高迎祥;至于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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