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受伤”这四个字,宛如冰锥般直直刺入沈清鸢的心脏,刹那间,她只觉四肢冰凉,血液仿若凝固。乾元殿偏殿?那可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接见近臣之处,萧煜竟在那里遇刺,这情况该有多凶险!
她来不及仔细思索,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抓起随身携带的药箱(如今她出入宫廷时都会常备),跟着大太监几乎是小跑着赶往乾元殿。一路上,宫中气氛肃杀,侍卫明显增多,每个人都面色紧绷。
偏殿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太医们进进出出,神色惶恐焦急。皇帝沉着脸站在殿外廊下,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皇后、温太妃等人也听闻消息赶来,温太妃脸色苍白如纸,被宫女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
沈清鸢匆匆行礼,皇帝只是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道:“进去,尽力救他!”
偏殿内,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萧煜躺在临时搬来的软榻上,双目紧闭,脸色如金纸一般,嘴唇毫无血色。他胸前的衣物已被剪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右肩斜划至左肋,皮肉翻卷,血流虽被太医勉强止住,但依旧在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厚厚的垫褥。更可怕的是,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一名太医正在尝试施针封住心脉要穴,以阻止毒气攻心,但额头上冷汗直下,显然效果有限。
沈清鸢一眼就看出情况危急,失血过多加上剧毒,随时都可能毙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上前说道:“让我看看!”
那太医见她到来,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连忙让开位置。沈清鸢先探了探颈脉,微弱欲绝;再翻看瞳孔,已有涣散的迹象。她迅速检查伤口,毒质十分诡异,紫黑色正缓慢却坚定地向周围健康组织侵蚀。
“刀上有毒,毒性猛烈,已随血行扩散。”沈清鸢语速极快,“必须先清创排毒,控制毒势,再输血补液!准备烈酒(用于消毒)、锋利小刀、蜡烛、吸筒(类似拔罐工具)、大量煮沸放凉的盐水!还有,我需要几味药,立刻去太医院取:犀角、牛黄、麝香、黄连、金银花、蒲公英、生地、丹参……”她报出一连串药材名,其中几味正是之前萧煜秘密订购过的。
在场的太医和内侍立刻分头准备。沈清鸢先用烈酒清洗自己的双手和小刀,在蜡烛火焰上灼烧刀尖。然后,她屏息凝神,精神高度集中,手中的小刀稳而准地剔除伤口周围已被毒素侵染、开始坏死的皮肉组织。动作又快又轻,尽量减少对伤者的二次伤害,同时用特制的吸筒吸出伤口深处的紫黑色毒血。每清除一部分,就用大量盐水冲洗。
清创过程极为痛苦,即便萧煜处于昏迷之中,身体也不自觉地抽搐。沈清鸢额上汗珠滚落,却不敢有丝毫分心。清创完毕,她立刻将带来的特效解毒药粉(用犀角、牛黄等配制)厚厚地敷在伤口上,并用干净纱布加压包扎。 彼时,她取出一枚自己精心秘制的“护心丹”,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从萧煜齿缝间缓缓灌入。
接着,便是最为危险且关键的环节——放血疗法与药物驱毒。她在萧煜指尖、耳垂等部位刺破放血,起初流出的血液呈暗紫色,随后逐渐转为鲜红。与此同时,她让太医迅速将她要来的药材煎成浓汁,准备用于灌服和擦浴。
整个救治过程紧张得令人窒息。偏殿内,除了沈清鸢清晰的指令声和器物碰撞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皇帝等人在外间焦急地等候着,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个时辰后,沈清鸢再次为萧煜诊脉。此时,萧煜的脉搏虽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飘忽欲绝,伤口渗出的血液颜色也恢复为正常的鲜红,紫黑色毒素蔓延的势头被明显遏制住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到浑身酸软,几乎站立不稳。
“毒势暂时得到控制,但殿下失血过多,元气大伤,毒素也尚未完全清除。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是关键时期,需密切观察,按时用药,防止高热和毒气反扑。”沈清鸢向皇帝和闻讯赶来的几位核心太医禀报。
皇帝紧绷的神色稍有缓和,看着沈清鸢苍白的脸庞和染血的衣袖,沉声说道:“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务必救活老七!”
“臣女定当竭尽全力。”沈清鸢郑重地回应道。她决定亲自守在偏殿,随时观察萧煜的情况。温太妃看着她,眼中满是感激与托付。
夜深人静之时,沈清鸢守在萧煜的榻边,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更换伤口的敷料,监测体温和脉搏。在摇曳的烛火下,萧煜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庞,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沈清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既有后怕,又有担忧,还有一种共同历经生死的悸动。
后半夜,萧煜的体温开始升高,这是身体对抗毒素和感染的自然反应,但也极为危险。沈清鸢不断用温水为他擦拭以降低体温,并调整药方。
天快亮时,萧煜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些许黑血,眼皮颤动,似乎即将醒来。沈清鸢连忙俯身查看,只见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目光涣散地聚焦在她脸上,嘴唇翕动,用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吐出几个字:“南……疆……信物……柳……三……”话未说完,便又陷入昏迷。
沈清鸢心头狂震!南疆信物?柳?三?是指柳家?还是三皇子?萧煜拼死带回的,究竟是什么关键信息?这信息,是否就是他遇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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