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我们这些骨干:“村子可以放弃,但人必须保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和鬼子在这大山里周旋。他们的兵力占优,装备占优,但我们有老百姓的支持,有对这里一草一木的熟悉!”
他开始重新部署:“魏书记,你负责协调所有隐蔽点的群众,确保安全和基本生活,非必要绝不暴露。”
“张连长,你带一部分人,负责骚扰鬼子的侧翼和后勤线,动静闹大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为主力转移争取时间。”
“老马,你带几个最熟悉路的,前出侦察,摸清鬼子主力具体的推进路线和薄弱环节。”
“大山,刘老嘎,你们狙击小组,化整为零,自由猎杀!目标,鬼子的军官、通信兵、炮兵观察员!我要让中村感觉,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下一秒就没命!”
新的任务下达,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我们不再固守一村一地,而是要融入整片大山,用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方式,一点点放干敌人的血。
短暂的休整和补充食物饮水后,我们再次行动起来。溶洞里的人们默默地看着我们整理装备,眼神复杂。他们知道,我们将要离开这相对安全的庇护所,再次踏入外面那危机四伏的黑暗。
二蛋紧紧跟在我身边,帮我检查着子弹袋。“哥,小心点。”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哽咽。
我看着他,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照顾好自己和何卫生员。等打跑了鬼子,哥带你回保康县,吃娘做的臊子面。”
他重重点头,眼圈红了,却努力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和刘老嘎,加上另外两名枪法精准的八路军老兵,组成了两个双人狙击小组,率先离开了溶洞,如同水滴融入夜色。我们没有特定的路线,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像幽灵一样,飘向敌人可能经过的区域。
山林在夜晚展现出它神秘而危险的一面。我们借助微弱的星光和对我地形的记忆,在黑暗中潜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捕捉着风声、虫鸣,以及任何可能属于敌人的声响。
这种独自(或双人)在敌群中穿梭、伺机猎杀的感觉,与之前在队伍中行动截然不同。孤独感、危险感成倍增加,但那种掌控生死、隐匿于无形的感觉也愈发强烈。我和刘老嘎默契地交替掩护,无声地穿梭在岩石和树木的阴影里。
第一天,我们在一片可以俯瞰主要山路的密林中潜伏了整整一个白天。下方,鬼子的队伍果然如同张铁锤所说,缓慢而严密地推进着。他们派出了大量的尖兵和侧翼警戒,工兵在前面排雷(主要是我们设置的简易绊索雷),队伍中间是扛着迫击炮和重机枪的步兵,还有几个骑着东洋马的军官。
我们没有轻易开枪。距离太远,目标也在移动,成功率不高,反而容易暴露。我们在等待,像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最适合的猎物和时机。
直到黄昏时分,机会终于来了。一支大约十人的鬼子巡逻队,偏离了主力路线,试图抄近路翻越一道山梁,正好从我们潜伏点下方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经过。带队的是一个曹长,正拿着地图和对讲机(可能是小型电台)说着什么。
我和刘老嘎对视一眼,无声地达成了共识。
他锁定了那个拿着电台的通信兵。
我则瞄准了那个曹长。
几乎在同一时刻,两声轻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枪声响起。
下方的鬼子曹长和通信兵身体猛地一震,几乎同时扑倒在地。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让剩余的鬼子瞬间慌了神,他们惊恐地卧倒,朝着四周盲目射击,却根本找不到子弹来自何方。
我们早已在开枪后的瞬间,如同狸猫般滑下潜伏点,借助地形迅速转移,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之中。
身后,鬼子混乱的枪声和叫骂声,成了我们这一天唯一的战果,也是投向中村心头又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样的猎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不断上演。我们像附骨之疽,缠绕着日军主力。有时是冷枪打掉一个机枪手,有时是偷袭掉队的运输兵,有时甚至只是在远处制造一些声响,吸引鬼子的火力,让他们疲惫不堪,疑神疑鬼。
中村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兵力保护侧翼和后勤,行军更加谨慎,夜晚宿营时更是如临大敌,探照灯和巡逻队增加了数倍。
我们知道,这无法阻止他最终抵达石匠铺,也无法改变村子被毁的命运。但我们用这种方式,一寸寸地消耗着敌人的士气和力量,为疏散的群众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也在用行动宣告:这片浸透了血与火的山林,永远不可能被真正征服。
每一次扣动扳机,每一次在敌人眼皮底下悄然遁走,我都能感觉到胸腔里那股冰冷的火焰在燃烧。它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身后那些藏在山洞里、期盼着黎明的人们,为了二蛋,为了李老蔫和所有倒下的兄弟,为了这片土地上,那不屈的、生生不息的魂。
阴霾笼罩着群山,但猎枪的撞针,已在黑暗中一次次清脆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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