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梭船”沿着蜿蜒曲折的海岸线,在暮色中悄无声息地航行。西南方的山峦在视野里从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狰狞,如同匍匐在海边的巨兽脊背,黑压压的原始丛林从山顶一直铺到海浪拍击的礁石滩。空气中弥漫着与望归湾截然不同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湿腐气息,混杂着奇异的花香与某种野兽的腥臊。按照那名斥候模糊的描述和公输迁留下的断续暗记,我们在一片看似无法靠近的、布满锋利礁石和汹涌暗流的岬角背阴处,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小湾口。
“主公,就是这里了。”舵手压低声音,操控着船只如同游鱼般滑入仅容一船通过的狭窄水道。水道内昏暗潮湿,两侧是湿滑陡峭的岩壁,藤蔓垂落,仿佛巨兽的食道。船行片刻,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被环形山峦与密林彻底包围的隐秘小海湾,面积不大,水色幽深,静得可怕,唯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
这就是斥候所说的那个临时营地所在山谷的入海口?如此隐秘,公输迁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又为何要深入至此?
船一靠岸,我立刻带人跃下。沙滩上痕迹杂乱,明显有多人活动后又匆忙离去的迹象。几处篝火的余烬被小心地掩埋过,但依然被经验丰富的斥候扒了出来。在一块巨岩的背阴处,我们找到了公输迁留下的最后一个完整暗记——一个指向山谷深处、旁边刻着“三日”字样的箭头,以及那个令人不安的多足怪物图案,刻痕新鲜,带着一丝焦黑,像是用烧过的树枝匆忙画就。
“三日……是指他三日前在此,还是暗示我们需要三日期限?”我心中疑窦丛生。陈敖比我们早出发数日,按理应已循迹深入,但此地却未见他们留下的任何标记。
“主公,有血迹!”一名士卒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发现了几点早已发黑的凝固血点,一直滴向密林深处。
“追!保持警戒,三人一组,交替前进!”我下令,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队伍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潜入这片完全陌生的原始丛林。参天巨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软绵无声。各种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藤蔓、菌类和昆虫随处可见,空气中那股混合的怪异气味更加浓烈。这里安静得过分,连鸟鸣虫嘶都极少听到,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刻意隐藏自己。
我们循着那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血迹和偶尔发现的、被利刃砍断的藤蔓痕迹,艰难地向山谷深处推进。沿途,我们又发现了几处短暂歇脚的痕迹,以及更多打斗的迹象——折断的箭杆、撕裂的布条,甚至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找到了一道深深的、非刀非斧的恐怖爪痕,树皮被撕开,露出下面暗红色的木质。
那爪痕巨大,绝非已知任何野兽所能留下!多足怪物?难道真的存在?
“停!”前方探路的斥候突然打出警戒的手势,压低声音,“有动静!”
所有人立刻伏低身体,屏住呼吸。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厚厚的落叶上拖行。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隐约可见一片林间空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伴随着压抑的、非人的低吼。
我悄悄拨开眼前的枝叶,凝神望去。只见空地上,躺着三四具尸体,衣着与斥候描述的“白肤黄发”一致,死状极惨,开膛破肚,肢体残缺不全。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几只体型大得惊人的、形似巨蝎又似蜈蚣的怪虫,正用它们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多对节肢,扒拉着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咀嚼声!这些怪虫通体黝黑,甲壳厚重,尾巴高高翘起,末端不是毒针,而是一个如同钻头般的可怕口器!
是它们!公输迁图案上的多足怪物!
“是‘蚀铁蝎蚣’!”身边一名早年曾在西南蛮荒之地待过的老卒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这东西……刀枪难入,口器能蚀金铁,喜食金属矿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蚀铁蝎蚣?喜食金属?我猛地想到公输迁痴迷矿藏,他深入此地,莫非是发现了某种富含特殊金属的矿脉,从而引来了这些怪物?那这些白肤人的尸体……
不容我细想,那几只蚀铁蝎蚣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气息,停止了进食,昂起丑陋的头颅,数对复眼齐刷刷地转向我们藏身的方向,发出了威胁性的“嘶嘶”声。
“准备战斗!”我低喝一声,知道无法善了。
几乎同时,那几只怪虫猛地弹射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放箭!”
咻咻咻!密集的弩箭射在怪虫厚重的甲壳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大多被弹开,只有少数几支勉强钉入关节缝隙!
“用火!惊雷!”我急令。
几名士卒奋力掷出“掌心雷”。轰!轰!爆炸的火光与气浪暂时阻住了怪虫的冲势,但它们似乎对火焰并不十分畏惧,只是更加狂躁,甩了甩头,再次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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