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卢靖妃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捻着一份最终入围的秀女名单。而心腹宫女萍儿侍立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揉着肩,低声禀报:
“娘娘,最后那十位秀女,黄公公估摸着就快领过来了。柳香香和赵婉儿她们的家里都已打点妥当,想必她们二人心里清楚今后该听谁的。”
卢靖妃嘴角微扬,手指在柳香香、赵婉儿二人的名字上轻轻一点。
“萍儿,此事办得不错。把她们送进裕王府,老三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本宫都能了如指掌”
原来柳香香与赵婉儿,是卢靖妃早早的在宫外布下的棋子,就是筹划着通过选妃光明正大的送入裕王府,那今后的裕王一举一动,都难逃卢靖妃的耳目。
话音未落,昭阳殿一名宫女趋步入内,轻声禀报:
“靖妃娘娘金安。黄公公已领着秀女们在殿外候着了,是否传她们入殿?”
卢靖妃心中早有定数,这选定的秀女不过都是走个过场。只有将柳香香、赵婉儿二人一正一妾送入裕王府,既显本宫对裕王的恩宠,又行监视之实。
卢靖妃心情颇佳,随意挥了挥手:“传吧。”
殿外,黄锦目光扫过人群中刻意低眉顺眼的柳香香与赵婉儿,又落在沉静如水的陈玉蓉身上。
回想起昨日陆炳派人递来的消息,此时已心中有数。这柳香香、赵婉儿二人能走到这一步,已是给了卢靖妃天大的面子。
这一路考核下来,黄锦对陈玉蓉越看越满意,这小女子性情温婉,举止得体,正是裕王府女主人的不二人选。
有她在,冯保今后在裕王府伺候女主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些,黄锦自始至终心中都是有他的保儿的!
秀女行至此处最后一环节,最终说白了还是看脸,前面该考核的都考核了,现在全凭上位者一念之间。若裕王在场,自是看裕王中意哪张脸就选哪个了。
可如今裕王仍在隐忍,将选择之权托付于卢靖妃,这便给了卢靖妃极大的操作空间。
然而,黄锦此时已心向陈玉蓉,又承了陆炳的人情,断不可能让柳香香、赵婉儿如愿。
步入昭阳殿前,黄锦命秀女在外静候,自己先行入内。
“老奴参见靖妃娘娘。”
“有劳黄公公了。”
卢靖妃见黄锦独自进来,心知他有话要说。
“黄公公为何一人入内?秀女们呢?”
黄锦上前一步,恭声回道:
“娘娘,容老奴多一句嘴。这次选秀,锦衣卫陆都督那边对陈千户的女儿陈玉蓉颇为关照。”
只这一句,卢靖妃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捏着名单的指节微微发白。
陆炳?那可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老臣,手握锦衣卫,执掌诏狱。他的态度,有时就等同于圣意!卢靖妃一直想暗中拉拢他,可陆炳从来不站队。
陆炳他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陛下的人!这一点卢靖妃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陆都督为何突然关心一个副千户的女儿?是随口照拂旧部之女,还是这根本就是陛下不便明言的暗示?
这又让卢靖妃不得不多想了!
黄锦瞥了一眼卢靖妃的神色,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虽未明言,却句句敲在卢靖妃心坎上。
“还有,陆都督有一句托老奴告知娘娘,昨日锦衣卫瞧见柳香香、赵婉儿两位姑娘的家人,与景王府的长史在宫门外交谈,瞧着颇为热络。
虽说选秀讲究公正,可若让人觉着,娘娘特意为裕王殿下选了与景王府关系密切之人,传扬出去,只怕有损娘娘清誉,更恐引来陛下不必要的猜忌啊。”
黄锦这番话如一盆冰水,将卢靖妃彻底浇醒。这才惊觉,自己那点小算计在锦衣卫眼中,几乎毫无秘密可言。
黄锦独自入内的用意,已然明了:
陆炳关注陈玉蓉,说明此女背后或有圣意,动她便是冒险。
而柳、赵二人与景王府过从甚密,若强行塞给裕王,意图太过露骨,极易授人以柄。
卢靖妃光想着监视裕王,却险些触了陛下的逆鳞!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卢靖妃和嘉靖道长这么多年的相处,对嘉靖的脾性也是了解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立自己为后。
“本宫……知道了。”
卢靖妃强压下心中慌乱,“多谢黄公提醒。”
黄锦这才退至一旁,宣十名秀女依次入殿。
十名秀女鱼贯而入,个个容貌昳丽,衣饰鲜亮,瞬间将大殿映照得流光溢彩,她们齐刷刷的行礼。
“参见靖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卢靖妃定了定神,目光扫过眼前的秀女,想要找到那名叫陈玉蓉的女子。还特意在柳香香与赵婉儿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二人虽极力作出温顺之态,但眉宇间那股急于表现的期盼,在卢靖妃此刻看来,却显得格外刺眼,欲盖弥彰。
最后,当卢靖妃的目光落在陈玉蓉身上时,心态已截然不同。
只见这姑娘低眉敛目,容貌清丽,气质沉静如水,行止间规矩合度,不见半分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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