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听得入了迷，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栋青砖瓦房，那个种满鲜花的院子，那间充满书香的屋子。
“娘，这得花多少钱啊？”明远到底是大哥，最先想到实际问题。
苏知娴早就盘算过了：“我问过张屠户，青砖一文钱两块，咱们盖五间房，加上院墙，大概需要三万块砖——也就是十五两银子。瓦片贵些，一文钱一片，大概需要一万片——十两银子。木料、人工、还有其他杂项，大概也要十两左右。”
她顿了顿：“总共三十五两左右。”
三十五两！这对普通农户来说，是天文数字。
但苏知娴心里有底。这两个月卖肉脯，刨去成本和日常开销，净赚了十八两。王掌柜那边的订单稳步增加，预计下个月能再赚十两。再加上她准备推出的新品……
“钱的事你们别操心。”她看着孩子们，“娘有办法。咱们现在有十八两存款，到下个月底，应该就能凑够盖房子的钱。”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工？”明轩迫不及待。
“等入冬前。”苏知娴说，“现在秋收，大家都忙。等十一月农闲了，咱们请人开工。争取在腊月前把主体盖好，开春就能搬进去。”
孩子们欢呼起来。
苏语棠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知娴，宅基地呢？咱们现在这地方太小了，盖不了这么大的院子。”
“这个我也想好了。”苏知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她昨日找村长帮忙画的村子周边地形图。
她指着图上靠近后山的一块空地：“这里，离村子不远不近，靠近山脚，取水方便，地势也高，不怕淹。最重要的是，地价便宜——一亩荒地只要三两银子。”
“咱们买两亩！”明轩豪气地说。
“先买一亩。”苏知娴笑道，“够盖房子和院子了。剩下的钱，留着应急。”
规划一点点清晰，梦想一点点具象化。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明远说要给书房多打几个书架，明轩说要在院子里做个秋千，静姝说要种一棵玉兰树……
阳光渐渐西斜，将院子里的一切镀上金色。
苏知娴看着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看着木板上的草图，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穿越以来，她一直在被动应对：应对贫困，应对饥饿，应对极品亲戚，应对商业竞争。像一只时刻警惕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刺，防备着可能到来的伤害。
但今天，坐在这里，规划着属于他们的未来，她第一次有了“主动建设生活”的感觉。
不是防御，不是挣扎，而是真真切切地，为自己、为孩子们，建造一个家。
傍晚时分，翠花婶来了，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
“听说你们今天庆祝，婶子没啥好东西，这几个鸡蛋给孩子们补补。”她笑眯眯地说，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哟，这是画什么呢？”
苏知娴把草图给她看。
翠花婶凑近了仔细瞧，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这、这是要盖新房？这么大？还有书房？”
“是呢。”苏知娴笑道，“孩子们大了，总不能一直挤着。再说了，日子好过了，总得有个像样的家。”
“好好好！”翠花婶连连点头，“就该这样！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前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好了，自己挣出来家业，盖大房子，看谁还敢说闲话！”
她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有件事得跟你说。苏老三……昨儿个搬走了。”
“搬走了？”苏知娴一愣。
“说是去县里投靠同窗了。”翠花婶撇撇嘴，“走的时候灰溜溜的，行李就一个小包袱。他媳妇哭哭啼啼地跟着，倒是苏老汉和苏老太，站在门口骂了半天，说儿子不孝，说都是你害的……”
苏知娴沉默片刻：“随他们说去吧。”
“也是，管他们呢！”翠花婶拍拍她的手，“你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盖房子需要帮忙就说，婶子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送走翠花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孩子们兴奋了一天，此刻都困了。苏知娴打发他们去洗漱睡觉，自己和苏语棠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看着那块画着草图的木板。
“三十五两啊……”苏语棠轻声说，“放现代，也就一顿高级日料的钱。在这里，却是一个家的全部希望。”
“所以得精打细算。”苏知娴拿起炭笔，在草图上又添了几笔，“厨房这里，可以做个吊柜，节省空间。书房这里，窗户开大点，省灯油……”
她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语棠，你发现没有？咱们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省钱，怎么盖房子，怎么过日子——越来越像真正的古人了。”
“也没什么不好。”苏语棠躺回竹椅上，望着星空，“现代有现代的好，古代有古代的踏实。至少在这里，咱们的努力，是真真切切能看见成果的。”
是啊。苏知娴想。在现代，她是个996的社畜，每天加班到深夜，挣的钱勉强够付房租和外卖。她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银行卡上冰冷的数字，和越来越差的身体。
而在这里，她的努力，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能让他们有书读，能盖起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这种成就感，是现代给不了的。
夜风渐凉，苏语棠打了个哈欠：“困了，睡觉去。明天还得早起做肉脯呢——王掌柜那三十斤订单，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屋。
走到门口时，苏知娴忽然回头，又看了一眼院子。
月光如水，洒在简陋的灶间、斑驳的土墙、还有那棵老枣树上。这个破旧的小院，承载了他们最艰难的时光，也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胜利。
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离开这里，搬进新家了。
应该高兴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一丝不舍。
“怎么了？”苏语棠问。
“没什么。”苏知娴摇摇头，推门进屋，“就是觉得……日子，真的在变好了。”
门轻轻关上。
月光依旧安静地洒满小院。
远处，村子的方向传来几声犬吠。更夫敲响了戌时的梆子，一声，又一声，在秋夜里传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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