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巷子里卖豆浆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响,林越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摸了摸贴身衣袋——抄录《凌波微步》要诀的纸还在,叠得方方正正,被体温焐得温热。昨夜惦记着练轻功,他没睡踏实,梦里都在踩着九宫步位走,一会儿踩错了“艮位”,一会儿忘了提气,惊醒时额角还沾着汗。
此刻窗外的天是青灰色的,客栈里静悄悄的,只有楼下伙计扫地的“沙沙”声。林越不敢耽搁,飞快地换了身短打——比长衫利落,练起功来不绊手脚。他把短匕别在腰后,又摸出墨玉牌揣进怀里,最后确认了一遍衣袋里的要诀纸,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下楼时掌柜刚支起柜台,见他早起,笑着问:“小哥这是要去寻早食?巷口张记的豆浆油条最香,去晚了就抢不到了。”林越笑着应了声“多谢掌柜”,脚步没停——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练轻功,哪里顾得上吃早食?只想赶紧找个僻静地方,把昨夜记的要诀吃透。
出了客栈,他没往热闹的主街走,顺着昨夜躲人的窄巷往南走。他记得昨日逛临安时,听茶社的伙计说过,城南有片柳林,靠着西湖的支流,平日里只有洗衣的妇人去,清晨时分定是没人的。走了约莫两刻钟,果然看见前头一片嫩黄——是柳树林,枝条垂到水面上,晨雾裹着柳叶,朦朦胧胧的,倒像幅水墨画。
林越加快脚步钻进柳林,脚下是松软的泥地,沾着晨露,踩上去没什么声响。他找了片靠水的空处——一边是柳树,能挡着外人视线;一边是流水,要是练得急了,还能借着水色定心神。他从衣袋里掏出要诀纸,就着晨光展开——纸上的字迹被夜露浸得有些发皱,好在笔画都清晰,他逐字逐句地读,连旁注的脚步细节都没放过。
“步罡踏斗,以气御足……乾位提膝,气沉左腿;坎位压胯,气转右脚……”林越轻声念着,一边念一边试着摆姿势。先是乾位——左脚往斜前方迈,膝盖微微提起,同时按师父教的吐纳法,把丹田的气往下沉,顺着左腿往脚尖引。可气刚走到膝盖,脚步就重了——“咚”的一声,脚尖踩进泥里,溅起几点泥水。
“不对,定是气没走顺。”林越皱了皱眉,想起昨夜在荒废院里练时,气是顺着腿“流”下去的,不是“压”下去的。他重新站定,闭上眼睛,先练了两遍吐纳——吸气时丹田鼓起来,呼气时气顺着四肢走,慢慢找着了昨夜那种“轻”的感觉。再次抬左脚时,他没刻意用力提膝,只凭着气的牵引让脚抬起来,果然轻了——脚尖刚触到地面,气又转往右脚,顺着要诀里的坎位姿势,右脚往斜后方迈,这次竟没踩进泥里,只在地面留下个浅浅的印子。
“成了!”林越心里一喜,接着往下练。艮位时要侧身,震位时要踮脚,中宫时要收势……他一步一步按着九宫位走,刚开始还磕磕绊绊,走三步就忘了下一个方位,得低头看眼要诀纸;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纸被他折起来塞进怀里,不用看也能顺着方位走——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九步走下来,竟像流水似的顺畅,脚下的泥地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比他平日里走路的印子浅了大半。
他试着加快速度——不再慢慢找气的走势,而是让气跟着脚步走,一步接一步,绕着柳树走圈。刚开始还怕撞着树干,走得小心翼翼;后来越走越顺,气和脚步彻底合了拍,竟能贴着树干飘过去——肩膀离柳枝只有寸许,却没碰着一片叶子。林越忍不住睁开眼,余光瞥见水面上的影子——他的身子轻飘飘的,脚步迈得比平日里大,却没半点滞涩,像被风带着走似的。
“这轻功,比‘草上飞’强太多了。”林越停住脚,摸了摸额头的汗——不是累的,是兴奋的。他以前练“草上飞”,跑半个时辰就腿酸,得歇上好久;可今日练《凌波微步》,走了快一个时辰,腿不酸,气也不喘,只觉得丹田的气越转越活,像是被练开了似的。
他想起昨夜盯梢的两个汉子——若是当时在巷子里就会这轻功,说不定能悄没声地绕到他们身后,听听他们到底是冲着玉牌来,还是冲着自己来。正想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妇人的说笑声——该是洗衣的妇人来了。林越不敢再练,连忙往柳林深处躲,找了棵粗柳树,背靠着树干歇气。
刚歇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三个妇人挎着木盆走过来,盆里放着衣裳和棒槌,边走边说:“今日的水真清,洗出来的衣裳定是香的。”“可不是么?昨日我家那口子从西湖捞了条鱼,炖了汤,鲜得很……”她们走到水边,蹲在离林越不远的地方,棒槌“砰砰”地捶打衣裳,声音混着流水声,倒不显得吵。
林越躲在树后,忽然想起个主意——不如借着这动静,试试《凌波微步》的“悄”。他轻轻展开脚步,按着巽位的姿势,往妇人的方向挪——一步、两步,气顺着脚步走,脚尖点在泥地上,连草叶都没碰响。走到离她们两丈远的地方,妇人们还在说笑,竟没一个人察觉身后有人。林越心里一喜,又往回挪,这次故意绕着她们的木盆走,脚步离盆沿只有一尺远,还是没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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