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屿的轮廓在昏沉的天色下愈发清晰,嶙峋的礁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拱卫着岛屿背风处那片相对平静的水域。快船并未直接靠向那片水域,而是远远地绕了一段,寻了一处隐蔽的礁石缝隙将船藏好。
沈墨、赵虎、观墨等人弃舟登岸,脚踏在潮湿粗粝的沙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与植物腐烂的混合气味。
“公子,看那边。”观墨指向岛屿内侧,透过稀疏的林木缝隙,隐约可见几艘船的桅杆,以及搭建的简易窝棚,有人影在活动。
“守卫情况如何?”沈墨低声问。
观墨早在靠岸前就已仔细观察:“明哨四个,两个在岸边高处了望,两个在货船附近巡逻。暗哨……暂时发现两处,一处在西边那块巨岩后,一处在南边灌木丛。人数估计在十人左右,不算太多,但看起来都很精悍。”
“海阎罗”的主力想必正在消化暗仓的收获,或者盯着隆昌号总号的动静,留在乌鸦屿看守这批“问题货物”的人手自然不会太多,但必定是其麾下的好手。
沈墨略一沉吟,快速部署:“赵叔,你带两人,解决西边巨岩和南边灌木丛的暗哨,动作要快,不要发出声响。观墨,你带一人,摸掉岸边高处的两个了望哨。我带剩下的人,直扑货船。得手后,以鸟鸣为号,迅速控制船只,清理剩余守卫。”
“是!”众人领命,眼神锐利,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
赵虎与观墨各带人手,借着礁石和林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两个方向。沈墨则带着剩余两名好手,屏息凝神,如同鬼魅般向着货船停泊的位置潜行。
荒岛上只剩下风声、浪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守卫交谈声。
沈墨伏在一簇茂密的灌木后,目光锁定在货船旁巡逻的一名守卫身上。那守卫抱着刀,似乎有些懈怠,正打着哈欠。
就在这时——
“咕咕——咕咕——” 西边传来几声惟妙惟肖的鸟鸣,短促而连续。这是赵虎得手的信号。
几乎同时,南边也传来了类似的鸟鸣回应。
沈墨眼神一凛,就是现在!
他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灌木后蹿出,直扑那名打哈欠的守卫!他身后的两名好手也同时暴起,冲向另一名在窝棚附近走动的守卫。
那打哈欠的守卫听到风声,刚警觉地回头,一道黑影已至面前,他还未来得及惊呼,沈墨的手刀已精准地切在他的颈侧,守卫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另一名守卫也被沈墨的手下迅速制服。
“敌袭!” 货船上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发出一声厉喝。
但为时已晚!
赵虎和观墨解决了哨位后,也已从两侧包抄过来。箭矢破空,从高处射下,精准地命中了从窝棚里冲出的两名守卫的肩胛和大腿,使其丧失战斗力。沈墨则已率先跃上其中一艘最大的货船。
船上有三名留守的船员,见沈墨登船,挥刀便砍。沈墨身形灵动,在狭小的甲板上闪转腾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格、挡、刺、撩,动作简洁狠辣,不过几个照面,那三名船员便惨叫着跌入水中。
“清理船只,检查货物!”沈墨下令,声音冷静。
赵虎、观墨等人也迅速登上另外两艘稍小的护卫船,将上面的抵抗轻松瓦解。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乌鸦屿上的“海阎罗”守卫已被全部解决,或死或伤,或被捆绑结实。
沈墨走到那艘大船的货舱口,用刀撬开沉重的舱盖。里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木箱。他随手撬开一个,抓起一把所谓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见那些石头色泽黯淡,杂质极多,与契约上描述的“晶莹剔透”、“色泽饱满”相去甚远。又打开一个装着珊瑚的箱子,里面的珊瑚枝干细小,颜色灰败,甚至有些已经断裂。
“果然是一堆破烂。”赵虎啐了一口。
沈墨却不在意,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这批货本身。他仔细检查着货箱,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其他线索。
“公子,这里有发现!”观墨在另一个较小的箱子里找到了些东西。那不是宝石或珊瑚,而是一些用油布包裹的信件和一本薄薄的册子。
沈墨接过,快速翻阅。信件是“海阎罗”内部的一些指令副本,涉及与其他势力的摩擦、人员调配等。而那本册子,则记录了一些看似无关的航海日志、补给清单,但在某些日期和数字旁,同样出现了那个简单的船锚记号!
沈墨心中一动,将册子与信件收起。看来,这“海阎罗”与那船锚势力之间,并非全无关联,至少存在着某种信息上的交流,或者……是“海阎罗”在单方面记录与对方的接触?
“呜——呜——”
就在这时,远处的江面上,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声音来自三江口方向。
众人皆是一惊,抬头望去。只见蒙蒙水汽中,隐约出现了几艘悬挂着漕运衙门旗帜的官船,正朝着乌鸦屿方向驶来!
钱胖子的“消息”递到了,官府的“见证”来了!
“收拾一下,准备‘交接’。”沈墨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对赵虎道,“把那些还能喘气的‘海阎罗’俘虏,留给官船一个大礼。”
官船的出现,意味着“海阎罗”在三江口的这次行动,彻底从暗处被扯到了明处。而沈墨,不仅拿到了“问题货物”和新的线索,还成功地将“海阎罗”与官府的矛盾,摆上了台面。
接下来,就看那条隐藏更深的“大鱼”,面对这骤然升级的混乱局面,会如何应对了。
荒岛夺货,已成。下一场风波,已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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