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亥时三刻。
博多府衙的书房里,烛火摇曳。李鲤和朱棣隔着一张方桌对坐,桌上摊着九州地图,旁边是几份最新的军报。茶已经凉了,但谁也没心思喝。
“岛津家降了。”朱棣把一份文书推过来,“条件是保留家名,家主岛津义久愿入新附军,随征本州。但…”他顿了顿,“萨摩那些武士,不太服气。三天里,发生了七起刺杀事件,目标都是我军派驻的官员。”
李鲤扫了一眼文书:“刺杀者呢?”
“当场格杀十七人,生擒九人。审讯后,都是岛津家的旧臣。”朱棣眼中闪过厉色,“其中有个叫川上的老武士,被擒时高喊‘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家小呢?”
“按军法,谋逆者诛三族。但…”朱棣看着李鲤,“但牵扯太广,真要杀,得杀上千人。里面有不少妇孺。”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海风从窗缝吹进来,烛火晃动,在墙上投出摇曳的影子。
“杀。”李鲤的声音很平静,“不杀,不足以立威。不杀,其他人就会有样学样。”
朱棣点点头,在文书上批了个“可”字。他又拿起另一份:“大隅那边,伊东家倒是老实。但沐英来信说,当地百姓对汉化抵触很大。学堂开了三所,去的孩子不到两成。去的那些,也多是冲着粥和馍,一下课就跑了。”
“师资如何?”
“缺,很缺。”朱棣摇头,“通晓汉语的倭人本就不多,愿意教书的更少。现在招贤馆那几十个先生,已经是挖地三尺找出来的了。可一个先生教一百个孩子,能教出什么来?”
李鲤沉默。这个问题,他早就知道。文化同化,最难的是开头。那些倭国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的是倭语倭俗,要让他们接受汉语汉俗,谈何容易。
“四哥,”他忽然问,“你说,这些孩子…能教好吗?”
朱棣没有立即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良久才缓缓道:“本王在萨摩时,见过一个孩子。十岁左右,父亲是岛津家的武士,战死了。明军入城后,那孩子天天在军营外转悠,开始我们以为他是乞讨,就给他些吃的。”
他转过身,眼神复杂:“后来才发现,他在记军营的布置,记换岗的时间,记火炮的位置。被抓到后,问他为什么,他说…要为他爹报仇。”
烛火噼啪作响。
“我们没杀他,把他送到学堂。可他在学堂里,偷偷用倭语教其他孩子骂明军。先生发现后责罚他,他瞪着眼睛说:‘你们杀了我爹,还指望我叫你们先生?’”
朱棣走回桌边,声音低沉:“大妹夫,你说这样的孩子,能教好吗?”
李鲤没有回答。他想起白天在招贤馆,中村一郎说的那番话。中村说,他尽力在教,但有些孩子眼神不对——表面顺从,内里藏着恨。
“那孩子后来呢?”他问。
“跑了。”朱棣坐下,“三天后,有人在城外的山林里发现他的尸体。是自杀,用削尖的竹片割了喉。身边用血写了几个字——‘倭人宁死不降’。”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天了。
“四哥,”李鲤缓缓开口,“你说,要是…要是这些孩子都教不好,怎么办?”
朱棣盯着他,烛火在那双眼睛里跳动:“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李鲤一字一顿,“如果教不好,就说明这个民族,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烂透的东西,留着只会发臭,不如…”
他没说完,但朱棣懂了。
“不如铲除干净?”朱棣接上他的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是说…全杀掉?”
“十岁以上,能记事、能记仇的,留不得。”李鲤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十岁以下的,集中教养,改名换姓,彻底断绝与过去的联系。三代之后,世上再无倭人,只有大明子民。”
朱棣久久没有说话。他盯着烛火,仿佛在那跳动的火焰里,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一个民族的终结。
“大妹夫,”他忽然笑了,笑容里有种残酷的默契,“你跟本王想到一块去了。”
李鲤抬头看他。
“本王在回博多的船上,就在想这件事。”朱棣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倭人这个民族,骨子里有股邪性。你对他好,他当你软弱;你对他狠,他暂时屈服,但心里记着仇。这样的民族,教化是教不过来的。就像…就像养不熟的狼崽子,长大了,迟早会回头咬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决绝:“所以本王想,与其费心费力去教,不如…一劳永逸。十岁以上的男孩,全杀了。女孩留下,配给将士。孩童集中收养,改汉姓,说汉语,让他们彻底忘记自己是倭人。”
“可朝中…”李鲤迟疑。
“朝中那些书生,懂个屁。”朱棣冷笑,“他们只会之乎者也,满口仁义道德。可打仗是要死人的,治国是要流血的。你不把毒草除干净,来年它长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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