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呢?”
“大同小异。薪资翻倍,职位提升,签字费,股权。”沈清澜顿了顿,“但有个细节,猎头承诺入职后可以立刻接手重要项目,甚至提到了‘深瞳’的某个子模块。”
陈默的手指收紧。
笔记本的纸页被捏出褶皱,墨水字迹微微晕开。
“对方知道我们的技术架构。”
“不止。”沈清澜的声音冷下来,“猎头在电话里说,新公司已经搭建好了实验环境,用的设备和我们现在这批一模一样。连调试工具都是同一个版本。”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陈默松开手指,纸页慢慢弹回原状。褶皱还在,像皮肤上的伤疤。
“赵志刚干的。”
“除了他没别人。”沈清澜拿起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他知道我们的弱点。初创公司,薪资不高,股权还没变现。技术骨干都是年轻人,有房贷,有压力。”
“但他算错了一点。”
“哪点?”
陈默抬起眼,看向玻璃墙外的开放区。张锐正站起来,拿着水杯往茶水间走。路过王浩工位时,他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背影有点垮。
“他们不是只看钱的人。”陈默说。
“人是会变的。”沈清澜转着钢笔,“三个月前,张锐的妈妈住院了,手术费二十万。他找我预支了半年工资,打了借条。”
陈默愣住。
这件事他不知道。张锐从来没提过,平时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讲段子,开玩笑,加班时第一个喊饿。
“王浩呢?”他问。
“王浩女朋友想出国读研。”沈清澜放下钢笔,“学费一年四十万。他上个月开始接私活,每天晚上熬到两点。”
笔帽在桌面上滚了半圈,停住。
银色的反光刺进眼睛里,陈默眯了眯眼。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瞎子,每天和这些人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熬夜。
却不知道他们在扛什么。
“为什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沈清澜看着他,“给他们加薪?公司账上的钱,每一分都有去处。给他们放假?项目进度拖不起。”
她说得很平静。
但陈默听出了那平静底下的疲惫。她是技术总监,也是这些人的直接上司。他们找她预支工资,找她倾诉压力,找她开证明。
她却什么都没说。
“今天下午。”陈默开口,“我单独找他们谈。”
“谈什么?”
“谈钱,谈未来,谈他们需要什么。”陈默站起身,走到窗边,“也谈信任。”
沈清澜沉默了几秒。
她收起笔记本,钢笔插回衬衫口袋。站起来时,衬衫下摆皱了,她伸手抚平。
“小心点。”她说,“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做错决定。”
“我知道。”
沈清澜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陈默一个人。他站了很久,直到窗外的阳光爬上肩膀,烫得皮肤发痒。
然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才接通。那头传来张锐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像是在楼梯间。
“陈总?”
“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一趟。”陈默说,“就你一个人。”
电话那头静了静。
“好。”张锐说。
挂断电话后,陈默又打给王浩。王浩接得很快,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下午四点,有空吗?”
“有。”
“来我办公室。”
“好。”
两个电话打完,陈默放下手机。手心出了层薄汗,在手机屏幕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他抽了张纸巾擦手,纸屑粘在手指上。
中午吃饭时,气氛很怪。
往常张锐会张罗着点外卖,大声念菜单,问每个人要吃什么。今天他却闷头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
王浩倒是如常。
他带了便当,是女朋友做的。饭盒分成三格,米饭、青菜、煎鸡胸肉。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很久。
苏晴坐在陈默旁边,小口吃着沙拉。
“张锐一上午接了三个电话。”她压低声音,“每次都是去楼梯间接,一接就是十几分钟。”
“猎头?”
“听着像。”苏晴用叉子戳着生菜叶,“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一次比一次差。”
陈默看向张锐。
他正盯着手机屏幕,眼神发直。屏幕的光映在脸上,让皮肤显得有点苍白。突然,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我出去抽根烟。”
他说着就往外走,脚步有点踉跄。王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吃饭。
陈默放下筷子。
他跟着走出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区找到了张锐。张锐背对着门口,手里夹着烟,烟头烧出一截灰烬。
听见脚步声,他猛地回头。
看见是陈默,他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个笑。
“陈总,你也来抽烟?”
“我不抽。”陈默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玻璃窗外是写字楼的天井,晾着几件保洁员的工服,在风里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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