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广场的晨光带着三分雀跃,漫过中心那座三音交织的石碑时,碑上的银、红、金三色纹路突然流转起来,像三条睡醒的河。广场四周早已挤满了人,钧天阁的弟子穿着绣着音藤纹的新袍,裂帛渊的族人把旷野弦斜背在肩头,人间的货郎挑着糖画哨与陶埙,连无音雾海的寂音兽都趴在远处的云台上,喉咙里发出期待的低吼。
苏引商站在主奏台中央,逐音笛的音藤在晨光里舒展,缠上慕清弦怀中的“引弦琴”。两人对视一笑,指尖同时落下——清商的琴音如流云破晓,俗韵的笛音似溪涧破冰,两道音波刚一碰触,便引动了广场上所有乐器的共鸣。
“起——”沈辞洲敲响手中的共鸣石编钟,钟声里混着他新录的六界音籁:听竹坞的竹涛、归音亭的泉鸣、忘忧巷的槐花落……广场瞬间被音能洪流包裹,钧天阁的清商雅乐从东边涌来,裂帛渊的浊羽狂歌自西边汇入,人间的俗韵小调在中央翻腾,像无数条支流奔涌向同一片海。
阿禾站在台侧,与陆清合奏完整版的《融音曲》。他的歪孔笛上还沾着和声雨的痕迹,笛音里既有裂帛渊的沙粒震颤,又有溪云村的泥土香;陆清的清商琴早已没了当年的孤冷,弦音里缠着风离送的旷野弦丝,温柔得像春风拂过火山岩。
“看那边!”人群里有人惊呼。广场边缘,卖糖画的王老汉正用糖哨吹出《忘忧谣》的调子,身边围着一群孩童,手里的叶笛、竹片、石埙跟着起哄,把俗韵的活气掺进清浊交织的音流里。更远处,玄岳长老正教裂帛渊的少年弹清商散音,少年指尖的火焰纹与琴弦的银纹相触,溅出细碎的光花,像在写“和解”二字。
苏引商的笛音突然拔高,引着所有音能往高空冲去。只见无数光带从广场四周升起,在天幕上织出巨大的音能网,网眼处漏下的光斑落在每个人眉心,化作小小的三音印记。有人发现,自己竟能听懂身旁异族人乐器里的情绪——裂帛渊的弦声不再是“凶戾”,是“热忱”;清商的琴音不再是“孤傲”,是“澄澈”;俗韵的哨音也不是“粗陋”,是“鲜活”。
“是和声鼎的余韵!”风离举着旷野弦加入合奏,弦音里带着夜离痕残段的暖意,“它把‘理解’种进我们心里了!”他身边的裂帛渊长老突然红了眼眶,当年他总骂清商是“伪君子”,此刻却在琴音里听出了素微夫人护崽的温柔——原来有些偏见,只是没机会听见对方的心跳。
当音能洪流冲上云霄,突然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和”字。字的笔画间,无数虚影渐渐清晰:素微夫人抱着琵琶坐在忘忧巷的槐树下,夜离痕与慕清弦并肩调试琴弦,凌清商在合音殿修补旧谱,慕归尘举着新做的笛对天大笑……所有在音劫中牺牲的人,都在虚影里望着下方,嘴角带着释然的笑。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世界啊。”慕归尘的虚影对着苏引商挥了挥手,身影渐渐融入“和”字的笔画里。苏引商的笛音微微发颤,慕清弦握住她的手,琴音温柔地将笛音接住,两人的音能在“和”字中央撞出璀璨的光,光里飞出无数音灵,正是音藤邮路的信使们,它们翅膀上的六界印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广场上的合奏突然变了调子,所有人都默契地换成了那首最朴素的《巷尾谣》。没有复杂的技法,没有华丽的转音,只有最直白的旋律,像母亲哼的摇篮曲,像伙伴喊的归家调。王老汉的糖哨吹跑了调,裂帛渊的少年弹错了弦,钧天阁的弟子笑出了声,可这乱糟糟的合奏,却比任何完美的乐章都动人。
“看天上!”孩童们指着“和”字消散的地方,只见无数音能光点落下,像场温柔的雨。光点落在聋哑人的眉心,他们突然能听见身边人的笑声;落在枯萎的音藤上,藤蔓瞬间抽出新芽;落在六界交界的结界处,那些冰冷的屏障竟化作透明的音能桥,桥上开满了三色花。
沈辞洲在史册上写下最后一句:“六界和声节首日,音能无界,万物同歌——此非终点,是序章。”他放下笔时,发现石碑背面的小字被音能点亮:“始于音寂渊的雾,终于六界的风”,字迹边缘,正有新的刻痕在生长,是无数双稚嫩的手,刻下属于他们的“和鸣”。
暮色降临时,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却把乐器都留在了原地。清商琴与旷野弦并排躺着,糖画哨插在陶埙的孔里,音灵们在乐器间穿梭,将残留的音波收集起来,缠成新的信囊送往六界。苏引商与慕清弦并肩走在空荡的广场上,“引弦琴”与逐音笛的尾韵在暮色里轻响,像在哼一首未完的歌。
她忽然想起素微夫人留下的话:“最好的和鸣,不是所有人都唱同一个字,是你唱‘山’时,有人懂你笔下的巍峨;我唱‘水’时,有人怜我腕间的温柔。”此刻晚风穿过广场,带着所有乐器的余温,往六界的每个角落飘去,像在告诉世界:当差异不再是隔阂,当倾听成为本能,天地间的每一声呼吸,都是最动人的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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