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短信像枚生锈的图钉,死死钉在林溪的视网膜上。
她站在政法大楼对面的公交站牌下,指尖把手机壳捏出几道白痕。
暮色中的车流汇成橘黄色的河,每辆驶过的出租车都在她瞳孔里投下转瞬即逝的光。
“回家” 两个字突然变得无比沉重。母亲独居的老房子在城郊的老旧小区,楼道里没有监控,晚上七点后连路灯都会准时熄灭。
林溪摸了摸口袋里的卫生巾包装,便签纸的棱角硌着肋骨,像父亲临终前抓着她手腕的力道。
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在面前停下,顶灯的红光映得她脸色发白。“去不去?” 司机探出头问,烟味顺着车窗缝隙飘出来。
林溪突然想起王志强腰间的警徽,想起高明远拍在她肩上的手,猛地拉开车门:“去滨江路派出所。”
派出所的值班大厅亮如白昼,穿制服的民警正在处理一起邻里纠纷。林溪坐在等候区的塑料椅上,看着墙上 “有困难找警察” 的标语,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走到户籍窗口前,对正在整理文件的女警说:“您好,我想报案。”
“报什么案?” 女警抬头时,胸牌上的名字晃了晃 —— 周敏。
林溪攥着手机的手心沁出冷汗:“我收到威胁短信,还发现…… 发现一些可能涉及司法腐败的线索。”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发飘,周敏手里的钢笔突然顿了一下。
“有实质性证据吗?” 周敏的声音压低了些,目光快速扫过她身后,“最近电信诈骗多,这种短信不一定是真的。” 她从抽屉里拿出张报案登记表,笔尖在 “案情描述” 栏悬了很久,“你是…… 政法系统的?”
林溪的证件还别在衬衫口袋里,照片上的自己笑得一脸青涩。周敏的笔在纸上划出道歪斜的线:“这样吧,你先把短信内容登记下来,我们会核实发信人信息。至于其他线索……” 她撕下一张便签,写下串号码,“明天上班时间打这个电话,找刑侦队的李伟。”
走出派出所时,夜风带着江水的腥味扑面而来。
林溪站在临江的护栏边,看着远处跨江大桥的灯光在水面碎成金箔。
手机突然震动,这次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接通后,屏幕里的母亲正端着砂锅:“溪溪,王叔叔带来的土鸡汤,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我今晚加班,在单位宿舍住。” 林溪盯着江面,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宿舍是她随口编的,政法委根本没有为见习生准备宿舍。
“单位还有宿舍?”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张主任昨天打电话家访,说你住办公室就行……”
林溪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张启明怎么会有母亲的电话?又为什么要撒谎?她强装镇定地挂了视频,转身就往派出所跑,值班大厅的玻璃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周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她冲进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单位的主任,他知道我家地址,还跟我妈说……” 林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会不会对我妈不利?”
周敏的脸色沉了下来,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周敏呼叫李伟,速到户籍大厅。” 她拉着林溪走到休息室,关上门说:“你别急,我让同事去你家附近看看。” 她从柜子里拿出瓶矿泉水,“你说的腐败线索,跟开发区法院有关?”
林溪猛地抬头,周敏指了指她衬衫口袋露出的证件边缘:“我老公以前在开发区法院当书记员,三年前突然辞职了。” 她的指甲在矿泉水瓶上掐出印子,“就是因为不愿意在庭审记录上作假。”
凌晨一点,林溪躺在派出所休息室的折叠床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却怎么也睡不着。
李伟刚才来过电话,说母亲一切安好,只是老房子周围确实有辆无牌照的黑色轿车在徘徊。周敏守在外面的长椅上,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天快亮时,林溪终于浅浅睡去,梦里又回到父亲去世那天。暴雨砸在窗玻璃上,她放学回家,看到父亲趴在书桌上,手边的笔记本翻开着,最后一页写着 “王建军、高明远”,墨迹被雨水晕开,像两朵黑色的花。
“醒醒。” 周敏轻轻推她的肩膀,晨光正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李伟查到了,发信的号码是匿名卡,昨天下午在开发区的报刊亭买的。” 她递过来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 SIM 卡,“还有,你单位的张启明,五年前因为赌博被处理过,是高明远把他调到政法委的。”
林溪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从卫生巾包装里抽出那张便签纸,晨光下,“高书记亲批:存档勿查” 几个字泛着陈旧的黄。
周敏凑过来看了眼,突然吸了口冷气:“这字迹…… 跟我老公当年被迫修改的庭审记录上的签字一模一样。”
赶到政法委大楼时,上班的人已经陆续来了。林溪站在楼下的宣传栏前,看着高明远的照片挂在 “优秀领导干部” 栏里,嘴角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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