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留下的那个奢华礼盒,像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潘多拉魔盒,静静地躺在林溪的办公桌上。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同事们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刻意放轻,目光躲闪,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向那个盒子,以及盒子后面神色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林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溪仿佛真的在专心处理文件。
直到十点半,科长王为民才板着脸走进办公室,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显眼的礼盒,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林溪!怎么回事?!”王为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走到林溪桌前,指着礼盒,“这谁放这儿的?像什么样子!”
林溪停下敲击键盘,抬起头,语气平淡无波:“科长,刚才宏业置业的赵宏先生来过,说是代表赵立东副市长,对我表示‘欣赏’,送了这份礼物。我明确表示拒绝,并请他带走。但他执意留下,说‘收不收让我自己掂量’,然后就走了。”
她的话语清晰、客观,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办公室每个人的心上。代表赵副市长?执意留下?自己掂量?每一个词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王为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被这赤裸裸的权钱交易和威胁气得不轻,但更多的是对林溪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恐惧和恼怒。“胡闹!简直是胡闹!”他低声咆哮,却又不敢太大声,“你…你怎么能让他把东西留在这里?!这…这影响多坏!”
“科长,”林溪直视着王为民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作为国家工作人员,严守纪律,拒收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礼品馈赠,是我的本分和义务。我明确拒绝了,对方强行留下,这不是我的过错。如果因此造成了‘坏影响’,那根源也不在我。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按照《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和《行政机关公务员处分条例》的相关规定,立即将此情况向纪检监察部门报告,并将礼品上交组织处理。”
“上交?!”王为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了调,“林溪!你…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
“我知道这可能会让某些人不高兴。”林溪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科长,规矩就是规矩。拒收礼品是规矩,按规定上交也是规矩。如果我们连摆在明面上的规矩都不遵守,那暗地里的‘规矩’,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今天他敢把礼盒强行放在我桌上,明天是不是就敢把更‘贵重’的东西塞进任何人的抽屉?长此以往,法规科,还是执行法规的地方吗?”
林溪的话,字字诛心,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剖开了办公室华丽袍子下的虱子。王为民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
他环顾四周,看到同事们虽然低着头,但显然都在竖着耳朵听,甚至有人微微点头。
他知道,林溪站在了道理和规矩的制高点上,他再强行压制,不仅站不住脚,反而会把自己也拖下水。
“你…你!”王为民指着林溪,手指发抖,“好!好!你清高!你有原则!你想上交是吧?行!你自己去!后果自负!”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气冲冲地摔门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显然是想撇清关系。
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林溪的胆量和决绝震惊了。上交?这意味着她要把赵立东侄子的“心意”,直接捅到纪检组!这是公开宣战!
林溪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她拿出手机,对着桌上的礼盒和周围环境,多角度拍摄了几张清晰的照片。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直接拨通了市政府办公室纪检组的电话。
“喂,纪检组吗?我是法规科林溪。现有一紧急情况需向组织报告并上交物品。宏业置业有限公司负责人赵宏,于今日上午约10点左右,以‘代表赵立东副市长表示欣赏’为由,向我赠送贵重礼品。我已当场明确拒收,但对方执意将礼品(一个茶叶礼盒)放置于我办公桌上后离开。现根据相关规定,我申请立即将该礼品上交纪检组,并如实说明情况,请纪检组派人接收处理。”
电话那头显然也愣住了,沉默了好几秒才回复:“…好的,林溪同志,情况我们知道了。请你在办公室稍等,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放下电话,林溪静静地坐着,目光再次落在那礼盒上。上交,只是第一步。这盒子里装的,恐怕不仅仅是茶叶那么简单。
赵宏临走时那句“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充满了恶意。这里面,会不会有陷阱?
约莫十分钟后,两名穿着严肃、佩戴党徽的纪检干部走进了法规科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林溪同志?”为首的一名中年干部问道。
“是我。”林溪站起身。
“我们是办公室纪检组的。请说明一下情况,并移交相关物品。”
林溪将刚才电话里陈述的情况,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又清晰、完整地复述了一遍,并展示了拍摄的照片作为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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