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应加钱,就别想量俺的地!”
人群开始鼓噪起来,几个原本蹲着的年轻后生也站了起来,眼神不善。
张大山猛地一拍桌子,声如洪钟:“都吵吵什么!像什么样子!赵老四,你再敢胡说八道,煽动闹事,别怪我不讲情面!”
张大山的积威起到了一定作用,场面暂时安静了一下。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相对体面些、戴着眼镜的瘦高个站了起来,他是小河村的会计,姓周,平时以“文化人”自居。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张书记,您别发火。赵老四话糙理不糙。我们不是不支持县里的发展,但补偿标准,确实偏低。我们查阅了邻县类似项目的补偿方案,人家的标准比我们高出一大截。这让我们心里怎么平衡?总不能因为我们清源县穷,就活该吃亏吧?”
这话听起来比赵老四的胡搅蛮缠“有理有据”得多,立刻得到了不少村民,特别是小河村村民的附和。
“周会计说得对!凭什么我们比别人低?”
“要一视同仁!”
唐建科冷眼旁观,心中雪亮。赵老四是明着闹,耍混;这个周会计则是暗地里拱火,讲“道理”。这两种人凑在一起,一唱一和,背后没人指点和怂恿才怪。钱有财的手,已经伸过来了。他利用的,正是信息不对称和部分村民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以及普遍存在的“不闹不解决、小闹小解决、大闹大解决”的侥幸心理。
李强和两个村的干部急着想解释,但越解释,下面质疑的声音越大,场面眼看又要失控。
唐建科缓缓站起身,他没有拍桌子,也没有提高嗓门,只是用平静而清晰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躁动的人群。奇怪的是,当他目光所及,那些吵嚷的声音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几个月在青峰镇解决水利纠纷、带领大家发展生产的经历,让他在村民中积累了一种无形的威信。大家想听听这个年轻的“唐指挥”怎么说。
“乡亲们,”唐建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刚才大家提的问题,我都听到了。归纳起来,主要是三点:第一,觉得补偿标准低了;第二,担心补偿款花完了以后没着落;第三,怀疑补偿款被克扣了。我说得对不对?”
台下安静下来,村民们都看着他,赵老四和周会计也交换了一下眼神,没做声。
“好,那我们就围绕这三点,一条一条来说清楚。”唐建科语气沉稳,如同拉家常,却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先说标准。周会计提到了邻县的标准,这说明你做了功课,是好事。”唐建科先肯定了对方一句,让周会计有些意外。“但是,制定补偿标准,不是简单的数字对比。要综合考虑地类、产值、区位、供求关系,以及我们县自身的财政承受能力。邻县那个项目靠近市区,地价本身高,补偿自然高。我们这里是农用地,标准是严格按照省、市相关文件的上限来测算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突破,比如青苗和地上附着物的补偿,我们就适当提高了比例。所有政策依据和测算明细,”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复印件,会后可以贴在村务公开栏,欢迎每一位乡亲随时监督、核对。如果谁能找出文件规定,证明我们该补多少而没补,我唐建科个人掏腰包给你补上!”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公开明细?这倒是头一遭。
“第二,关于今后的生活保障。这是我们考虑的重中之重,绝不是发一笔钱就不管大家死活了。”唐建科话锋一转,“项目建成后,需要大量的工人。我们已经和投资方初步达成协议,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被征地农户的劳动力,进行免费技能培训,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缴纳保险!这意味着一份稳定的工资收入,比靠天吃饭强不强?”
这话引起了更大的反响。稳定的工作?这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另外,对于完全失去土地的农户,我们正在研究制定专门的社保补贴方案,确保大家老有所养。这些,都会写进正式的补偿安置协议里,白纸黑字,受法律保护!”
台下不少人的眼神从抵触变成了思考和期待。
“第三,”唐建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扫过赵老四和周会计,“关于款项被克扣的问题。我在这里可以向大家郑重承诺,也请张书记、李镇长和各位村干部一起监督:项目所有补偿款项,由县财政设立专门账户,封闭运行,根据协议和进度,由银行直接拨付到每家每户的存折上!不经任何中间环节!谁敢动这笔钱一分一毫,那就是违法犯罪,我唐建科第一个不答应,法律更不答应!如果大家发现有任何干部在征地过程中吃拿卡要,欢迎随时向指挥部,向镇纪委,甚至直接向我本人举报!查实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正义的力量。现场一片寂静,连赵老四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唐建科没有空喊口号,而是给出了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案和监督渠道,打破了他们预设的“官官相护”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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